写作:你需要更耐心一点

十点读书写作营做了一个活动,主题是:与写作的故事。我想了想,便也大言不惭地写一写与写作的一些事。

总体而言,我与写作的故事,始于阅读,根植于对内心的反省。

说到写作,就不得不提一提语文这门学科。在中国,语文即为汉语语文,从幼儿园开始教习拼音和简单的汉字,到后来学会写连续的、逻辑通顺的八百字作文、再到后面几千上万字的论文,可以说都是在从小培养的语文素养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我小时候不爱读书,偶尔看的书也是漫画或者外星人等科普书籍,谈不上什么文学素养。若真要和文学素养扯上关系,恐怕只有语文课本中的古诗词了,但那时候也是嫌古诗词太难背了些。于是乎,也不是个有多少文学底蕴的人。


by 山泽

后来到了小学高年级,开始学习写完整的六百字作文。幸得从小的班主任都是语文老师,对作文的重视自然也让我没被落下。但写作文仍然是让我头疼的事情,偶尔写个未来机器人和龟兔赛跑新编便被称赞想象力丰富,如今想来也实在是惭愧。不过老师的悉心教导,还是让我得了一点点奖励之后提升了对写作的信心和兴趣。

小学六年级,我开始写自己的小说。起因在于:朋友在看了一些小说之后,被我偶然发现她在写小说,于是我也稀里糊涂开始拿着B5的笔记本开始写下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到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写完了那个幼稚又充满幻想的故事——然后在搬家的时候被扔进垃圾桶了。

慢慢到了中学,开始学习古文和历史,竟也对千年前发生的事、写下的文字感了兴趣,又加上看了几本闲书,便开始在作文中引经据典,企图让文章看起来更加华美动人——还曾经在考场作文中写无病呻吟的小说——自然是被判了低分。

那时候我羡慕班上那种古文功底深厚、逻辑清晰、写起来行云流水的语文课代表,想着我什么时候也能写出那样的文章。但光想着了,也不知道如何提高,仍然是每天看闲书,写一些无关痛痒的日记。

如今想起来,当时最应该做的,当时投身于经典文学,接受经典的洗礼


by 山泽

中学时代多愁善感,青春萌芽,是个比小学更加爱幻想的年纪,我开始正正经经写我的第二个故事——故事萌发于小学时代看的《巴啦啦小魔仙》,再加上中学时代看了一整个书店(书店比较小)的几乎所有小说(大概几十本),抱着一腔热血浩浩荡荡地写了几大本B5笔记本(手写!),一直写到了高中。

上了高中,又是一段被八百字折磨的日子。不过这时候倒是不太羡慕班里那些作文写得好的同学了,毕竟已经懂得,语文素养这个东西,确实需要长期积累和沉淀。人家花是几年工夫养起来的品性,我不大可能通过短短几个月养出来。

但我已经开始逼着自己看书了——当然不再是闲书,而是经典文学,诸如《巴黎圣母院》、《穆斯林的葬礼》、《哈姆雷特》等等。读这类书与网络文学和小言情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能够引起思考和反思,这时候的思考只是触及了一些对书中人物命运的思考和联想。

我回头就把那几大本耗费几年心血写出来的所谓小说拿去烧了——我实在是看不惯自己有如此中二的时候。

毕业之后,写作就此搁置一段时间,但阅读却是没有搁置。上大学之后,尽管还是需要逼迫自己看书,但好歹也看了一些书。

这个时候阅读带给我的不只是无聊时的消遣了,更是人生的启迪。大学前的假期,我追星毛姆,看了他的《月亮与六便士》、《刀锋》,也看了《百年孤独》和其他一些书,开始思考人生和生活,也想自己到底要过怎样的一生。

by 山泽

大一结束,零零散散看了些书,也不知道它们是否长进了我的骨血和肉里,反正那个暑假我重新开始写东西了。大一暑假留校学习德语和准备预期中的转专业考试,后来放弃了转专业,但是我的德语课程需要上到开学前半个月才结束,一周三四次课,余下的时间都闲着,于是我有足够的时间构思冗长的小说和故事。

于是,我又开始写小说了,并且将它们投去了先前喜爱的杂志。

投稿给杂志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因为审稿时间相当长,且有多次审核,而我投向杂志的稿子最好的一次结果是,编辑通知我那篇稿子过了一审,等待二审和终审——于是它死在了二审,理由是故事情节有待商榷,但文笔尚可。

尽管没有预期中最好的结果,但我仍然从这次失败的经历中知道了自己的有点和缺点,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后来的一两年里,有闲暇时间我都在断断续续写小说,投去杂志和公众号。第一个被接受的故事是一个关于战争与和平的故事,凭着我浅薄的对历史和战争的理解、对人们心中的和平渴望的思考、和尚可的文笔对花和晚霞的描绘,它被接受了,并且换得了30元的稿费。

那之后,我一直在写小说,将自己脑子里面天花乱坠的瑰丽想象和人间日常化成文字记录下来,多是一些半虚半实的故事。取材于生活,经过大脑处理之后又脱离生活。

不知道自己那里来的一份执拗,始终不情愿迎合热点、也不太擅长写一些比较亲近人的文字,但是这样的写作风格在古风小说里面就很正常、见怪不怪。于是连着写了三篇古风加玄幻小说,其实也就是将那些奇思怪想的背景放在了古代,但场景和语言的运用在这样的背景下会应用得更加自如。

于是,那三篇稿子给我带来了150元的稿费。至今我都十分感谢编辑对于我笔下故事的理解和包容,我十分清楚人在描写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时是不太容易感动到人的,但在小说里,竟也有编辑和读者能够解读出那些微妙的叹息和无奈,令我十分感动。


by 山泽

在那之前,因为去了一趟云南,回来之后开了自己的公众号,最初动机是记录生活里那些值得纪念的事情。但是对于在那之前和之后一直在写小说的人而言,写这样一个公众号显然是很突兀的,于是公众号开了一年多,读者寥寥、文章也寥寥。2020年上半年因为疫情无法返校,才写了一些文章放在公众号里,但下半年我回学校准备研究生考试,又是搁置了半年,并且在半年里除了偶尔记在手机和日记本里的日记,我没有动笔写过一篇文章。

考研之后到现今近四个月的时间,我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五万字,没有再写小说,而是将重心放在公众号和日常反思上面来。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写作动机和一年前甚至是更久以前不一样了。

小的是努力写好一篇作文,或许是为了让老师夸奖、同学羡慕,或许是为了去市里参赛拿个奖状,或者就算没有奖状,能够听到别人的夸奖,都像中了八百万似的开心;

中学的时候努力写好一篇文章,是因为必须在中考和高考中拿到一个漂亮的分数;闲暇时哼哧哼哧地写“小说”,是因为自己喜欢和热爱,就算是它最终被自己嫌弃、被扔进垃圾桶,也没有读者,但也写得相当开心,那或许才是写作带给我的最初的快乐;

后来写故事,是为了把脑子里那些一闪而过的瞬间记录下来,自己看着就十分快乐,甚至在开始尝试投稿的时候也没有抱着要靠文字赚钱的想法,于是写作还是为了开心,笔下真的能生花;

再后来,就似乎不是了。


我没有再用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而是用键盘将脑子里的想法和观点飞快地敲在word文档里,效率会比之前高得多,于是写的时候也会想:这篇文章会不会被录用?会有多少阅读量?会有多少人认同这篇文章的观点?这篇稿子值多少钱?

现在我大四,即将毕业,似乎是在人生的岔路口踌躇不前,对金钱的渴望和对独立的渴望一样强烈。我开始有些后悔在之前的日子里如果坚持写作现在会怎么样?

这时候我迫切地希望有捷径,可以一步登天,但现实和理智都在敲打着我,应该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

最近想写个故事,但发现我早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花一周甚至半个月打磨一个五千字故事的耐心了。我现在干的事情是每天都会有一千字以上的输出,有的时候有观点、逻辑清晰,有的时候散散地谈,像唠嗑儿那样。

这样的节奏逼迫我不得不每天花费至少两个小时去阅读或者将更多的时间花在观察生活上,以防止自己灵感枯竭。

但我仍然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头秃——这样的节奏似乎还是太快了呢


之前也参加过写作训练营,像现在遍地都是教你如何变现的氛围之下,写作也被纳入了其中。“写作是这个时代最值得的投入”“写作变现月入N万”,如此言论不胜枚举。

好像这个时代的人们都迫不及待将一切可以的东西变现。

我承认自己有被这样的氛围渲染,但太着急的表象之下是惴惴不安的跳动的心。

作为一个理科生、缺乏文学素养、且又是一个只看了几本书、写作还在起跑线的人,这样的心境真的让自己特别惶恐。

我害怕自己真的成为自己口中玩笑似的“码字的”,没有耐心、没有情感、没有思考,为了某些即时利益而码字。我害怕文字成为自己的避难所,而不是直面自己内心的反光镜。

我也害怕在人群里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个嘈杂的时代,如同“乱花渐欲迷人眼”,无数的诱惑和表象都能够淹没一个人,和他的心。同样,也能淹没一个写作者的心。

我不希望成为被淹没的人,也不愿意。


by 山泽

最后说说写作给我带来的一些收获吧——除了微薄的稿费之外,更加有价值和意义的收获。

这四个月里,因为没有写小说,我开始写身边的生活小事。

更关注自我的反思,写作带给我的,也正是信心和自我的重建。

我已经在之前的一些文章中写过,在前两个月比较崩溃的一段日子里,写作确实让我明白了许多郁结于心的问题、并且让我的生活豁然开朗,比如在文章中对讨好型人格的探讨、对金钱和梦想的反思、对生活琐事的思考、用医学和哲学的视角来看生活中的现象……这样的写作让我发现平凡生活里的珍贵瞬间,也让我更加珍惜人间日常;不断的思索让我将学到的理论用来解释生活,也能让我更加深入地思考问题。

这是写作带给我的哲学和生活。


by 山泽

写这篇文章也正好是借着十点读书这个活动的契机,也是对我自己写作的反思——事实上,每过一段时间我就需要对自己的写作状况进行必要的反思。

我怕自己走歪了。

写完之后,发现之前一直耿耿于怀的阅读量的问题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一切不安和焦躁,委实源于我的不踏实和急功近利。

我或许需要对写作更有耐心一点,也需要对生活更耐心一点。我为自己的公众号定位的关键语句是“朴实地记录、深入地思考、认真地生活”,这也确实是我在慎重考虑之后决定的,不同于年幼时单纯对写作一腔热血的喜爱带来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和瑰丽的画面,而是想要写更“实”一些的东西,汲取生活的养分,然后又来灌溉生活。

前段时间和朋友聊天,我谈到“日后不排除有要靠文字赚外快的时候”,现在我也不否认写作变现有什么问题,毕竟写作不是一件光靠想就能行的事,它也需要你付出成千上万根头发和日复一日的脊椎酸痛,如果稿费作为你所做的一点事情的回报的话,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搬砖也有劳务费呢。

只是任何一件事情或者是工作,我们做的时候都应该怀着一颗敬业务实的心。我也仍然希望,我是怀着当初写小说的那份炽热、和今后更加深入的思考、连带一直以来的本心——去脚踏实地地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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