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侠影盟第二期主题活动
侠
杏花烟雨的江南，随风飘荡的花瓣，潺潺流淌的溪流，是每一个渴望自由的人所向往的终点，随意飘荡至此，在这人间仙境里了了离去，也算不虚此行！
一叶之舟载的是人之向往，亦是人心所至，而我的心，还活着吗？
一位身着深蓝粗布衣衫，面容普通，胡茬遍布，刀疤在脸，眼神黯淡无光的男子，靠在小船上，翘着二郎腿，嘴中衔着一株狗尾巴草，悠哉淡然的随着小船飘荡……却不经意间飘荡到了这人间仙境。
他微闭着眼，尽情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猛地一阵酒香飘过，他由轻及重的嗅闻，头不自觉的随着酒香望去，睁眼，远远看到“竹叶青”三个大字，他嘴角一挑，自言自语道；“竹叶青？好酒啊！得来一壶。”迅速起身走到船头，划起浆来。
待船靠岸，他快速走上岸，径直朝酒馆而去，路边一算命先生突然张口道；“人心有心亦无心，心中执念过重，伤人伤己！人活一世，潇洒处之，方为圆满。”
蓝衣男子停住脚步，喜色渐收，将嘴中的狗尾巴草吐掉，嘴角微微一笑，淡然的走进了酒馆。
来到酒馆后，他找到一桌坐好，将腰间装酒的葫芦放到桌上，拍桌道；“小二，来壶酒。”
店小二走近，扫视他一圈，嫌弃的说道；“我们这的酒可是竹叶青？一等一的好酒，你这个叫花子能喝得起吗？小心酒一入肚，小命就没了。”
他伸出小拇指，掏掏耳朵，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道；“这您就别管了，把它灌满。”
店小二一看这锭银子，两眼直冒光，立刻改变语气，恭敬道；“哎呀，客官，您看小的这是有眼不识泰山，看错了人，我这就去给您装酒。”
他微微点头，悠哉等待。
酒一装满，他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待酒穿肠而过，他顿感飘飘然，人生快意！
从酒馆走出，柔和的日光照在身上，他下意识的伸伸懒腰，就在他尽情舒展的时候，突然一位约莫14岁的男孩从他身边飞奔而过，行进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了他，虽是撞到了他，但他并无不忿，而是首先看向了这位男孩。
慌张的男孩一脸复杂，短暂的停下后，没说一言，望望后边又继续狂奔上路。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男孩，眼神不禁流露出一些伤感，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一敲锣声穿街而过，顿时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他循声望去，欲想要好好欣赏一番，就在这时，两个身着青衣的人匆忙从他身边经过，一边跑一边说道；“快追，别让那小子跑了。”
他目光随着俩青衣人移动，眼神重新回到男孩消失的方向，思索片刻后追了上去……
江南小镇的街道，错综复杂，男孩早已了无踪影，他跟着俩人追着无踪，内心一片挣扎后，本想放弃，就在这个念头马上占据他全部内心的时候，旁边胡同里叫喊声连连，他猛地改道，跑向胡同。
只见一群身着飘飘青衣，衣着雍重，手中执剑的年轻义士对着躺在地上的男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场面十分恶劣。
见到如此场景，他高喝一声；“住手。”
众人随即停了下来，看向他。
男孩也慢慢收回捂住头的手，抬头看向了他。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愤怒，大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堂堂清风派弟子，江湖翘楚，竟然在这殴打一个孩子?颜面何存？侠义何在？”
人群中的的一位玉冠青袍之人，用着鄙夷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后不耐烦的说道；“哪里来的叫花子？竟敢管我清风派的闲事？我奉劝你，赶紧离开。”
他脸色无丝毫变化，只是眼神更加愤怒了，让人害怕，开口说道；“我给你们五个数的时间，离开这里。”
玉冠青袍之人犹疑的说道；“我要是不走呢？”
他嘴角上挑，说道；“那就休怪我去喊人了，届时这小镇的人看见你们清风派如此作风，恐怕你们清风派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便无办法留住你们的两袖清风了……”
玉冠青袍之人目光如炬，紧紧攥住剑。
他不以为然，叉着腰刚要开口。
其他几位青衣之人拉着玉冠青袍之人说道；“少掌门，快走吧，不能失了我们清风派的颜面，况且不是已经给了他教训了嘛。”
玉冠之人神色巨变，一脸愤怒，道；“哼！死叫花子，多管闲事，有命管没命偿，咱们走着瞧。”说完一众人立刻走掉了。
他忙走近男孩，眼神一片担忧，扶起男孩问道；“小子，没事吧?”
男孩沉默不语……片刻后，男孩瞪着大眼睛，猛地起身，推开他，大声喊道；“你们这群坏人，坏人。”满脸愤怒的跑去了。
他讶异在原地，不明所以，我不是在救他吗？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心底的怨愤油然而生，起身跟了上去。
在
这是一座近乎于世外桃源的村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梯田成排，麦苗摇晃，远远望去，就是自由之人所向往的生活！
就在他感慨眼中光景的时候，突然被争吵的声音吸引了去，他走近一观。
男孩惊慌失措的叫着；“妹妹，妹妹，你怎么了？快救救她……求求你们了……妹妹，妹妹。”
众人将二人围的水泄不通，但是无一人上前帮忙……
他二话不说的冲进人群，扒开小女孩的眼皮，后从腰间掏出一药瓶，倒出一颗绿色药丸，给小女孩喂了进去。
……
男孩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妹妹，心中更是顾虑重重，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他心中并无答案，毕竟一直以来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比比皆是……
只是如今他妹妹性命堪忧，眼下这情况却无一人帮他，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他妹妹平安无事。
……
小女孩的眼睛缓慢睁开，看向他的哥哥。
男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他笑着叫道；“妹妹，你醒了？真的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死哥哥了。”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笑着回应道；“哥哥，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看到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他一脸轻松的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小子，你妹妹身体还很虚弱，走，回家，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温和的目光盯着他。
男孩心中久违的温暖就像是被激起了，连忙点头说道；“嗯……嗯……谢，谢谢。”
他轻轻一笑，再次蹲下身，抱起小女孩，三人走去了……
心
黄昏时刻，炊烟升起，云霞挂在天边，映的麦田一片璀璨。
破落的门户里，饭香飘出，香味四溢。
男孩循着香味从屋子里走出，走到他身旁，问道；“这是什么？这么香？”
他拍拍手，笑着说道；“这叫叫花鸡，很香吧？把妹妹喊出来，咱们开饭喽！”
男孩一听，连忙点头，道；“嗯，嗯。”
日落西沉，天色渐暗。
三个人围坐在院子里，在简朴的亭子下，开启了美味的晚餐。
男孩和女孩眼巴巴的看着叫花鸡……
他看着两个孩子微微一笑，一层一层的扒开叫花鸡的外衣，融入到空气中的香味猛地传出来……
他扯下一条鸡腿，递给了女孩，又扯下了另一条鸡腿，递给了男孩。
两个孩子握着手里的鸡腿，脸上笑意洋洋，都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后一脸的满足……
他看着两个孩子的神情，心中感慨到:如果人生真的如吃到鸡腿一般满足便好了，人心便不会那么多变了吧？
……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一切珍贵的美好转瞬即逝。
就在三人沉浸在美味中无法自拔时，一群身着青衣的人驾马赶了过来，将院子团团围住……
听见马蹄声，三人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朝门外看去……
玉冠青袍之人走进，目光凌厉的说道；“张添颂，别来无恙啊！”
男孩脸色骤变，起身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玉冠青袍之人大笑道；“张添颂，你一个江湖败类的儿子，有什么脸面活着?”
男孩目光冷冽的说道；“我爹不是江湖败类，他是天下第一大侠，是凭栏楼楼主，是好人。”
玉冠青袍之人笑着说道；“第一大侠?凭栏楼楼主?好人?哈哈哈，张添颂，怎么？难道到现在你还认为你爹走的是正道?”
张添颂义愤填膺的说道；“我爹张云澜，没有背叛江湖，没有背叛凭栏楼，没有背叛任何人，不许你污蔑我爹。”
一听到“张云澜”三个字，他的眼神瞬间慌乱了，以至于心底有一种声音驱使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两个孩子……
先看这男孩的眉眼，入木三分，再看看女孩的梨涡，别中有致，这不就是他的挚友，堂堂凭栏楼楼主张云澜的孩子嘛！
一幕幕痛彻心扉的画面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十年前，享誉江湖的凭栏楼，堂堂凭栏楼楼主张云澜被传因功法走火入魔。
烟雨任平生的九月，大雨整整下了一月有余，凭栏楼楼主张云澜在凭栏楼下与江湖众人周旋了六六三十六天，最终力竭而亡，战死在了凭栏楼前……
一代大侠，凭栏楼楼主张云澜与世长辞，至此这江湖的腥风血雨再次上演……
他晃过神来，神色深沉，长叹一口气……
这时玉冠青袍之人说道；“张添颂，你跑不掉了，快跟我们回去。”
男孩一身正气，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不会成为你们的傀儡，你们想要把我抓回去，休想。”
玉冠青袍之人怒喝到；“小子，你有什么可狂的？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去留留不得你。”
张添颂目光坚定的说道；“人活一世，但求无畏！我的命如果不能自己主宰，不要也罢！”
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小女孩猛地起身，抱住男孩，慌张的说道；“哥哥，不要，娘说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兄妹俩紧紧相拥，却无一滴泪水流出，或许是十年相依为命，辗转的奔劳苦痛练就了兄妹俩坚强不屈的意志！
小小孩童都能如此果敢，那他呢？他可是……
女孩抱着男孩说道；“哥哥，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去见爹娘！”
玉冠青袍之人不屑的说道；“真是愚蠢！”
一听这话，他缓慢起身，面对着玉冠青袍之人，道；“你们这群衣冠禽兽，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门外的轿子里缓缓走下一男子，轻功至院中，道；“哼！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一听这声音，目光移上去，俩人的目光一对上，时间又回到那一年……
秋叶随风飘落，候鸟成排成行……
“师兄，将来的某一天，我做清风派掌门，你做我的掌门师兄，可好?”一位身着青袍的人意气风发的说道。
“好啊！师弟，一言为定，只要清风长存，江湖安好！我便心安。”一位身着浅蓝袍的男子笑着答道。
那一天的天空格外的明亮美好！
中
忽地电闪雷鸣，狂风四作，暴雨倾盆……
那一夜雨夜，青袍之人持剑挡住他说道；“师兄，你曾说过，要做我的掌门师兄，为何要反悔?”
一声震雷惊天动地，浅蓝袍之人看着他说道；“李萧惟，那是凭栏楼，师父曾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凭栏楼，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干什么？”
李萧惟目光凶狠的说道；“沈莱，我是清风派掌门，你是清风派弟子，掌门的命令，你敢不从？”
沈莱苦笑着说道；“李萧惟，师父说过的话，你难道忘记了吗？侠，侠之大者胸襟如光风霁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凭栏楼，是江湖的灯塔，你如何能摧毁它?你这样做，对得起师父的嘱托吗？对得起心中的侠义吗？”
电闪雷鸣持续交加……
李萧惟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沈莱，你真的是我爹的好徒弟啊！他的剑法，他的侠义，他的道，你都堪的透，那这清风派掌门换你做，如何？”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滴滴掉落，一颗颗的掉落到了人们的心里，却仍旧抚慰不了内心的伤疤……
沈莱深吸一口气，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放我走，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证明。
……轰隆隆……轰隆隆。
李萧惟拔剑道；“沈莱，今日你若想走，留下一身清风功法，我自放你离去，至此清风派再无沈莱！”
“咔嚓”一声雷响，伴随着刺眼的雷电，沈莱目光久久盯着他，心中想到:从小到大的兄弟，朝夕相伴的同门，终是走到了末路。
沉默良久后，神情复杂道；“李萧惟，好自为之！”剑插大地，双手大开，仰天长啸，周身的内力不断从体内迸出……
……
李萧惟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沈莱，看着那不断散去的内力，心中挣扎不已。
一柱香后，沈莱双膝跪地，浑身无力到连拔剑都做不到。
大雨持续掉落着，雨中的决意日趋变浓。
李萧惟走近他，道；“沈莱，你的道，你的侠，你这天下第一奇侠的称号到这里就结束了，看看没了功法的你，该如何秉承你心中的侠义道！”目光决绝的离去了。
那一夜的雨下的格外大，格外透，大的雨滴打在脸上，心却在痛，透的人世间的侠义道，四散流窜……
至此，他昏昏沉沉的熬过了十年春去秋来，夏达冬至，浑浑噩噩的度过了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可无论世间如何变化，冷静下来的他都未曾后悔过他的每一个抉择，每一份心中侠义！
他始终坚信，无论身在何方？身在何处？侠永远没有离去，因为侠在心中！只要心是活的，侠便永存！
那似曾相识的夜晚，无比熟悉的对视，即使时间匆匆而过，十载光年飞逝，他们依旧能够一眼便认出彼此……
李萧惟看着他，笑说道；“师兄，十年了，别来无恙啊！”
沈莱微微一笑，道；“是啊！十年了，师弟还是同从前一般无二。”
李萧惟抬眼道；“师兄，十年了，我也一直想问问你，你看到了吗？我的选择。”
沈莱轻轻一笑，道；“师弟，我也想同你说，自始至终的选择，我从来不曾后悔。”
李萧惟怒目一视。
沈莱义正言辞的说道；“无论是当年的凭栏楼还是如今这两个孩子，我的态度还如当年一样。”
李萧惟怒目道；“你还想拦我？哼！可是你拦得住吗？如今你功力尽失，就是一个废人，你拿什么阻我?”言罢所有清风派弟子均拔出清风剑指着三人。
沈莱走到兄妹俩身前，对着清风剑道；“清风长存，我心惟安！清风之剑，斩的是世间险恶，清风之剑，杀的是世间罪人，清风之剑，断不可不分青红皂白！尔等清风子弟，难道忘了你们执剑的初心吗？”
刹那间，乌云拢聚。
众位持剑之人惊慌的看着眼前的蓝袍人，脑中一直回荡着那几句话，因为这些话是他们从一开始持剑便牢记的箴言！一字一句，历历在目。
李萧惟紧紧盯着他，道；“沈莱，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听“沈莱”两个字，男孩脑中立刻回忆到:当年母亲的嘱托，去清风剑派找沈莱大侠，他是唯一可信之人。
可是当年就是清风派号令江湖人，才导致凭栏楼塌，天人永隔，那个时候他又在哪？如今在他们兄妹面前逞强，又有何用？
况且这一找就是十年，这十年间，他们兄妹俩早已经放弃寄人篱下的生活了，没有人的照拂，他们依旧可以顽强的活着！
沈莱神色骤变，脸上再无温和，看着青袍之人道；“李萧惟，放了两个孩子。”
李萧惟狠狠盯着他，说道；“沈莱，我可以放过他们，不过你得跟我走，用你一辈子的自由去换取他们的自由，我要让天下第一奇侠彻底陨落！”
……轰隆隆……轰隆隆。
沈莱淡然一笑说道；“好！只要你说到做到，我便跟你们走。”
男孩突然大喊道；“不需要你的施舍，生死各有天命！我们兄妹俩无所畏惧！”
沈莱转过身来，温和的目光再次从眼中流出，仔细打量着男孩，说道；“小子，活着不易，人各有命，你的江湖才刚刚开始，所以不要放弃，尽情雕刻。等你功成名就之时，来清风派接我回来！”
男孩怔怔的看着他……心中的怨愤已烟消云散，因为从他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温暖，看到了归宿。
沈莱微微一笑，起身道；“小子，丫头，送你们一句话，侠在心中，方得始终！”
天空雾蒙蒙一片，忽的雷鸣电闪，雨滴颗颗坠落在地，这一夜，他离去了，但他不再悲怆，却是满脸笑意，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真正做到了侠在心中！
在原地驻足的男孩远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似是烧起了一团熊熊烈火！那一刻，他似乎也领略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