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劫 缘起
在这一切都难以言喻的不明中,两个人就这样住在了一起,即使有些不适,有些好奇,但终究木已成舟,谁能作罢吔!铜打得窗楦,把春日里的景儿如有若无的映到屋子里,这屋子不大不小却极其精致,香炉里倒了半罐的茉莉香片,散着些淡淡的余香,书桌旁敞着页的旧书,书脊的褶皱暗示着这主人定然常常回味,仔细着留意,便发现那梅花落处正停笔在那阙“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阙词理的凄凉,读书人又滞在这笔,岂道是张张意停处,又见断肠人啊!那头才看,李然领着英姐儿进了屋,手里攥着英姐儿的手不肯放下,见英姐儿有些不适,遂打发了身后的巧贵,李然自知这丫头跟着李夫人有些慢待英姐儿,乡下来的丫头,身份不定有这李府大丫鬟来的尊贵,李然一念便想随和,欲能与英姐儿说几句体己话儿,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也不适是深闺里的大小姐,有些女儿家的私房话此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学着邻家肖家姐妹那般摆起了腔调:“诶哟我的好姐姐,你这都来了小半天了也不见你说句话儿,怎的是府里伺候的不周全?我去打发了他们罢了!”李然想着定是府上的下人们欺负了英姐儿,怎不料这话儿太过周旋,从她那嘴里说出,倒真是谢了,英姐儿一听李然这话,以为是李夫人循着李然的话探探她的心意,她哪敢有意见啊,这一大家子人都仿佛要吞了人去的可怕,唯唯道“小姐,我没有不开心,府上都周全,只是我初来,不懂规矩,扫了小姐的兴。”李然一听这话哪里开心“姐姐,你以后称呼我为妹妹就好,哪里来的小姐丫鬟,咱俩呐是天生的一家人,你再这么生分,可别怪了我生了气。”见李然果真如他所想跟他娘不是一路人,便也放松了心绪,心里只到谢天谢地没落个刁难的主儿,这大小姐到真是与旁人不同。李然瞧见英姐儿不那么拘谨了,便问:“姐姐,不如咱们上街走走,遇见好的料子,就作身衣裳,姐姐这料子是有些久了的,开了春照着府里的规矩,是该选几匹料子做衣裳了。”英姐儿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波澜,这些年了,自己在本家也从未有人关照过自己,如今到了这城里反而被人放在心上了,于是诺诺的应道:“既是府里的规矩,咱们也不好违拗,妹妹今儿又恰好愿意陪姐姐去,那自然是好事成双了的。”说着话轮转之间,一切遍顺利成章的接了。
应是乍暖还寒时候,长安城却真是有些凉意,不曾言说之间,两个心思剔透的姑娘便近了许多,着长安街的人啊,可都真多,商户们鳞次栉比,一时间真让人看花了眼,“姐姐,咱们去锦业坊看看吧,那儿的料子可是全长安最好的了。”说着便指向了左边那富丽堂皇的建筑,英姐儿打小就从未出过村里,见过最好的房子便是那刘员外家的钱庄了,怎未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这般豪华的地方,一时间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羞红了脸,便也只能叫李然带着自己进去看看,李然好热闹,一进去便熟络的和店小二说起了来回话,“小二啊,今儿我们府里来了个贵人,刚刚进城,你给我挑上点儿精品拿上来看罢。”这场面自然对英姐儿来说是从未见过的,怎的都没想到这李家竟如此气派,在这金屋银屋里也能呼来喝去。近处,一面目清秀的男子走了过来,双眼算不上炯炯有神,倒也看着不算乖戾,眼瞅着就是个念书的坯子,儒雅的气质抻着那金丝框的眼镜,真真儿显得更意气风发,“在下胡清为,见过李小姐。”斜着眼瞟了一眼李然身旁的英姐儿,这土气的样子定是个丫鬟,便也没提起英姐儿,李然这头有些疑惑,这人是谁,自己怎全无印象,英姐儿见这俩人貌是熟人,便知趣儿的到一旁看料子了。胡清为他倒是知道,娘常提起这位留洋的胡家公子,自己却也从未谋面,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就是李然的?“李然并未与胡公子有过交集,您是如何得知我便是李然?”胡清为抿笑:“家母曾在胡某刚回国时拿来过李小姐的照片,有幸窥得李小姐芳姿,今儿来给家母选些料子,正巧看到,瞧着眼熟,便斗胆前来问好。”李然有些不自觉,这人倒真是个有性子的,从未相识的姑娘凭着一张照片都敢上前搭讪,真是洋墨水喝多了!学了洋人登徒子的性子了,不过如此倒让他另眼相看,是个不同的。真是怪了母亲,竟然随便吧自己的照片拿给别人看,转念间:“今日我也是陪着家中表姐来选料子,好巧能在此处遇见胡公子。”胡清为心里疑惑,这表姐不会是刚刚那个村姑吧?李然拉了英姐儿的胳膊,介绍:“这位便是我母亲家的侄女,英姐儿,今儿就是陪着姐姐来选料子的。”英姐儿头回遇见这种场面,一时间竟有些不持,只是低着头,瞧怕也不敢瞧,胡清为大惊,忙回:“胡某见识浅薄,刚刚疏忽了,不知这位是李家姐姐,真是冒失唐突了,李家姐姐见罪啊!”李然只是看着回了一眼,英姐儿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也只好应着无妨,“改日胡某定登门拜访令尊。”两方各自别过后,料子也没来得及选,只让小二送了精品到府里去,两人羞红了脸,怕人瞧着她们轻浮。就这样奇妙的邂逅也真是巧了鸳鸯谱,打了玲珑去,不知不觉间,三人的命运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不可分解,谁也想不到,至此一见,倾凡心,会错意,乱了七情罢!
回到府上,英姐儿和李然一路乐着谈论着今天的事,李夫人瞧见,擦了擦李然额头的汗珠,问道:“今儿遇见什么喜事儿了,瞧你俩。”李然抢先一步撒娇:“娘,你可真是坏,怎的能把咱们的照片随意给了人去,今儿和姐姐买料子,竟遇见了那胡清为。”李夫人看着场面,心里乐滋滋的,这丫头定是情窦初开了,含笑握着李然的手:“然儿,给娘说说,这胡家少爷如何?你可中意?”李然一听便知道李夫人会错意了,连忙摆手:“娘,这话可不敢胡说,我俩萍水相逢,哪里能谈得到女儿的姻缘,您就少操点心吧。”李夫人不好当着英姐儿的面说太多,也只能作罢,正是有了开始也好,以后多带着然儿走动走动,兴许真成就了他俩的姻缘了。
你道我是娇娥,我偏要做个男儿郎,浅着云出,深不知如何见底,两厢那个情谊,终是雾里探花,花不在。可要抓住好时光做番事,李然和英姐儿竟然也悄悄躲在被窝里说着心里藏了多久的话儿,瞧见英姐儿深深的睡在自己肩头,心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新鲜的很,生怕搅了英姐儿的清梦,就在彼此微妙的一夜里,悄然度过,失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