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乙己》中,长衫主顾看不起孔乙己。孔乙己经常被长衫阶级毒打,甚至吊起来打折了腿,在萧瑟恶寒风中消逝。被长衫阶级鄙夷的短衣帮,同样瞧不上孔乙己。见到孔乙己,总不忘揭开孔乙己的伤疤,博自己一笑。在别人的痛苦上,呷一口快乐的甘醴。同是被长衫阶级鄙夷的对象,他们并不接受彼此,毫无“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反而冷暴力相向。
在《呼兰河传》中,健康活泼、直率爽朗的小团圆媳妇儿,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批评指责,视为该打。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只是还没有学会按照传统习俗矫饰自己,就不被接纳。而指责者,也不过是短衣帮。
小团圆媳妇儿的婆婆,一个赶马车夫的妻子,劳苦大众的一员,面对这样一个孩子,因循传统的习俗,站在家长的立场,进行变态的管教,烙脚底,扎指尖,掐大腿,吊梁打……冠冕堂皇的理由,残酷的行为,唯独没有对人、对孩子天性的理解。她也许没有加害孩子的本心,她实实在在实施着摧残孩子的行为。她在捍卫传统,她在实施虐待。她是受害者,她也是戕害孩子的侩子手。
围观者,面对被摁入滚烫热水中的小团圆媳妇儿,内心渴望着更大的热闹与精彩。
凄凉的人生,冷却人的温情,弱者向更弱者举起拳头与棍棒。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被凄苦的生活胁迫着,不以为苦,不知苦从何来,酒醉一样乐着,享受着生活的压迫,麻木不仁地压迫更弱者。
《骆驼祥子》中,刘四生日,要求车夫们早早吃过滚蛋,不要被自己台面上的朋友们撞到。车夫们心中窝着火,不敢冲刘四发,不能冲虎妞发,只有祥子是最合适的对象。
看不到看不清缠绕自己的网,弱者在混沌中,成为施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