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密阿达琳最近很焦虑,她经常问我的一句话:马上就三十岁了,还没等到我想要的白马王子,还要等下去吗?
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和她去单位对面的小面馆吃饭。那是一个中午,天空飘着雨丝,江南的冬天虽然有布满绿色,但却寒意入骨,那是看不见的一种冷。因为天冷,面馆里人很多,大家都挤在热腾腾的汤面前一边吃一边取暖。
面还没上来的时候,阿达琳抬头看墙上的电视,我的视线则停留在一个父亲和他的女儿身上——他们的桌子上没有面。女儿六七岁的样子,乖巧的倚在父亲身上,父亲温柔的揽着她,两人一起看着门外。过了一会,女儿似乎着急了,那个父亲却用很温柔的声音地对她说:“不急,我们再等等看,车子一会就来了。很多事情都要等的,不能急。你看,阿姨他们来吃面,也要等啊。”我的视线也随着父亲的眼光转向面馆门外不远的站台,一辆车子都没有。我忽然想起自己一个人从遥远的北国来到南方的J城时的场景,一个人拖着大大的行李,也是这样的灰暗的天空,也是这样的雨丝,没有带伞的我在路口旁边挥舞着胳膊,却没有一辆出租车为我停下。最后只能焦灼地地拖着行李到公交站台,可是公交车也迟迟不来,雨却越来越大。然而,那时候没有这样温柔安定的声音对我说“别急,我们再等等看”。我羡慕的望着这个小女孩,她的情绪真的缓下来了,又重新倚在父亲怀里等公交车来。过了不知道多久,公交车终于从风雨中缓缓驶来,父亲带着女儿,向面店主人报以感激的微笑后离开了面馆。我看着父亲撑着伞,带女儿进入公交车的时候才回过头来,眼前却模糊了。
阿达琳奔三了,半年前认识了一个九零后,比她小六岁。相亲见了那么多人,只有这个让她一下子心如鹿撞。她跟我谈起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总是神采飞扬,她说,就是感觉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很舒服。刚满三十岁的小琳说起他的时候像个小女人。然而说到最后她的笑容就越来越少,因为那个男孩对他很冷淡,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有几次骄傲的她也冷落了他几天,但最后还是抵不过对他的思念,主动跟他发了信息。那个男孩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络着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周围的人都劝小琳他们不合适,可是小琳就是不放手,她说,就是对他有感觉。又一个月过去了,小琳说,我该不该主动联系他呢?我对她说:随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又一个月过去了,小琳说,他到底对我什么意思呢,我们会不会在一起呢?我说:等等吧,马上就有结果了。前段时间小琳发信息跟我说,我放弃了。她说的时候没有伤心,没有遗憾,反而很释然的样子。我说,我早就料到了。她问:为什么?我说,没什么,有时候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就好了,时间会给我们结果,要么分开,要么,在一起。我们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在现代这个社会我们好像特别容易焦虑:焦虑怎么没有铁饭碗,焦虑怎么没有高富帅的男朋友,焦虑到底是留在大城市还是回县城的家乡……其实个体的焦虑说白了,就两种:一种是对时间的焦虑:你应该最美好的时光谈一次纯洁的恋爱,你应该三十岁前结婚,你应该该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第二种是对社会习俗和规范的焦虑:你应该找个有房有车的,你应该当公务员,年轻时你应该留在大城市……其实,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你应该”,只有“我应该”,想明白这一点,生活就会好过很多。
我经常想起那天等车的父亲说的话,曾经很多人都说过“人生充满了等待”,有人带着无奈,有人带着虚无,可是,只有这个父亲平实从容的语调里带着对人生实相的把握:等待并不意味着得到后的完满,也不意味着得不到的失落和焦灼,它只是生活的一个事件,一个部分,一个我们要达到结果必经的过程。而我们要做就是,安静地在人生的站台上,一边欣赏美丽的风景,一面等待那辆车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