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吾所好,玩而老焉。语出庐陵欧阳修的《集古录跋尾》,“足”古语有意为值得,“老”除了指年老,还有时间长的意思。所以在我看来,通句一译大概为:做值得我喜爱的事,我能做得时间就越长久。
通俗地讲,也就是投入到自己喜爱的事物中去,乐此不疲,终此一生,活得是个内心的逍遥自在,过得是个自乐的生活。
人异于人,所好自然也有异。好酒,好茶,好花,好琴,历历可数。而我,好的是山,好山者也不乏少数,而我好的山又有些不同,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小山。宏伟壮观,气势磅礴自然是谈不上的,但乡野小山自有它的引人处,不在大者,恰恰在于它的微处。
打小就不喜欢闹,对人声鼎沸,人群攒动,总有种眩晕的感觉,但我又不是一个耐得住静的人,安分坐在板凳上对我来说也是难熬的。每逢节假日前去访亲,说是拜亲,于我更确切应当是访山。
我好乡野小山,好的是人气的半有半无。名山因为过于有名,络绎不择的人前去,是人山,警示标牌,旅店餐馆与山的自然气极为不协调。险山又过于险,一是大都无人知晓,二是过于险峻,怕顾及安危。
乡野小山大都无名或是方言名,若是要将名字写下来,还得费好大一番功夫确认。小山嵌着农家小田,底层往往都是茭白田,稻田,是水物,上赶是玉米,番薯,李子田等,四季作物各不同。冬末会碰上修剪桃李枝的农家人,若是熟识便聊上几句。有时走着会偶遇几座坟,不是什么渗人的物,坦坦荡荡又何惧之。牵牛缠绕的碑,末处也有着丛生的杂草,也独有一道风景。
但我最爱的,是蹲下身子的才能看到的风景。前些天上山正是栾树的大好光景的开启,栾树花红粉而又不俗,秋落,纷繁静卧在枝干,金桂,与湿润的褐土堆上,俯身望去的一片,从眼前的实景到远处的虚景,恍然间脑海中冒出岁月静好四个字。成年木残存桩,粗根蔓延,青黄叶落,小蚁不止地觅式寻爬,野黄蜂上歇压弯的野草花。碎光小塘边油亮的水葫芦叶,清风拂面的舒心与十月桂香。
想起,前些年去过的一座小山是半荒的,田半荒了,亭半倒了。山脚的参天竹下是枯黄的竹叶堆,足足没过脚踝。往前走去是半人高的杂草丛,路是我们自己新踩的,桃花枝做杖,多年没人打理,难免遇上些倒下的树挡住了去路,这时候不免要小心翼翼地攀过枝丫爬过树干,也是有些趣味的,爬上山头,山的另一面又是别于这的枯黄,种着农家蔬果,是绿意,生机的。我想从远处看着山侧大概也别是一番风景吧。
乡野小山没什么名,寻常之物,所以清净的很,这山是没有被全然拘束的,自由生,自由荒,自由享受春夏秋冬,自由的鸟语,自由的花香,没有星级,没有诗人提笔,有着人烟又或者是隐着人烟,总之景与悟自在观者心,没有什么前人后人固定在脑海的评价,全然是任己的。从儿时的浅爬群爬,到如今的独上自赏,万物生息不休,足迹遍布不止,足吾所好,玩而老焉,爱于爱之物是从心油然而生的,执着于一生是因为终此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