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家到成都大姐家,驱车也就两个多小时,母亲晕车,这两年更显严重,尽管她说没事,有晕车药,但我还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坐拼车,买了两张动车票,亲自送她过去。
早上六点半出发,提前一天便提醒她备好必带品,得知她准备好后,我依旧觉得不妥,固执地让她把身份证交由我保管。
排队进站时,我走在她身后,让她在我视线范围内。在动车上,她说要上厕所,我告诉了她厕所的位置,她径直走过去,我目光跟随着她,见她有些茫然,笨拙地找寻着,我即刻起身赶过去,她却已经找到了。
站在厕所门口等着她,不一会儿,看到门手转动了几次,知道她一定是打不开门了,我在外面告诉她怎么打开,不知道她能否听到,好在,不一会儿,门开了。
出站时,人潮汹涌,我下意识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偶尔她会不耐烦地说:“你不要拉着我。”我才意识到,我竟像拉着女儿那样拉着她。
想起那天,她因白内障得住院手术,一开始,她并不愿意去医院检查,我好说歹说,她才去了,住院后,她冲我埋怨,说医院太多条条框框,各种检查繁琐复杂。
我安抚她说,医生要了解病人的身体,才能手术,这是对你负责,而后,她不再吭声。
手术后,临近出院的前一天,她竟一个人悄悄回了家,第二天,医院打来电话,叫她回去。
我连哄带劝,她依旧固执己见,不愿回院,生性急躁的我,忍不住冲她大发雷霆:“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吗?我已经很累啦!不要再给我添堵啦!”
她不再说什么,换好衣服,跟着我乖乖回了医院。彼时,我竟有种流泪的冲动,突然感觉,我好像是以前的她,她却像是从前的我。
依稀记得,在我四岁左右,她把我送到幼儿园,看到她在讲台上和老师说了几句什么,便匆匆离开了。第一次离开她,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孤儿,望着周围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倍感不安,轻声地抽泣着。
小时候,每次去到医院,闻到那股令我恐惧的医药味,我便吓得浑身颤抖,躲到她的身后。她总会拉着我的手,有些着急地说:“快走,没事的,妈妈在呢,妈妈忙得很,你要乖点!”
那一年冬天,临近过生日了,我还在反复咳嗽,心里害怕,一脸委屈的对着她哭泣,问她:“我是不是到生日那天还得吃药?”她笑着说:“不会的,过两天就好了。”
初二那年,新学期报名,固执的我,非要她把学费给我,我自己去报名,可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执意要陪我一起去。
如今,她老了,脾气比以前好了,偶尔,会有一些孩子气,而我,越来越放不下她,就像从前,她放不下我一样。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从青丝到华发,不过弹指之间,仿佛昨天,我还是那个小小孩,在母亲面前撒娇耍赖,如今,我已长大,成了另一个她。
原来,母女之情,是一场轮回,小时候,她用爱陪我长大,现在,我用爱陪她慢慢变老。任凭时光如何流转,这份爱,早已被我们一针一线缝进岁月,永驻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