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母亲生命最后一程(1)

今天因为母亲单位一些手续,接母亲从养护机构出来办事。因为疫情管理严格,能接出来不容易,最近也常常挂念母亲,就索性带着母亲一起吃饭,并接她回家坐坐,多多相处一下。

母亲回家午休片刻,便起身开始去厨房搞卫生,我一边提醒她不要累着自己,一边鼓励她去做,并夸她身体越来越好,做卫生做的利索。以前不太明白,要么生怕老人家累着拼命劝她不要做,一面又嫌烦懒得说句话。现在才懂,老人家虽然身体衰弱,但也需要通过一些事感受到自己是有价值的。

搞完卫生,本想让母亲坐着看会电视,我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她没有兴致看电视,我就放下手中工作,提议带她去公园走走,她欣然答应。

母亲自从8月在老家摔了一大跤,身体与大脑极具衰退,一度非常痴痴傻傻,10以内的数字都算不清楚,很难想象她曾经是多么聪明的人。9月初接她过来,安排进入专业照养机构,加悉心调药,身体好的不少,大脑智力也开始恢复。


今天带她去公园散步,足足一个多小时,她精神很好,腿脚也有力。她和我说:好像我摔跤之后很多事情忘掉了,现在慢慢开始想起来了。也开始分析自己当下的状况,谈了对未来的想法,和对一些人和事的看法。

她说:你爸爸经历那么多事,现在也还如此想得开。

我说:是的,这就是他的优点。人生就是一念之间,事无绝对好坏,看你从什么角度看它,怎么理解它。这点我爸爸确实很值得我们学习。

她说:疫情之后,你是不是很不容易?

(以前我会觉得这种问话很烦,但现在可以理解到她背后的正向意图有一份关心,也有一份期待我能好。)

我说:从某个角度来看,人生对于谁都不会一帆风顺,总有些时刻不容易,但如何面对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我的一位朋友,疫情前几个月筹集资金,投资到一个大项目,但疫情横刀一拦,项目戛然而止,资金损失不少。但是,她很快调整心态,找到变革方案,又开辟了一条新路径。以她的心理弹性、应变能力,我相信风一来,她一定会飞得更高。我现在就在学习和培养她这种能力。

她说:我看着养护机构一些不能动的老人,我觉得他们很可怜。

我说:所以,你很幸运,别人摔了就不能动了,你摔了还能恢复这么好,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幸运啊?而且,你自己一定要努力,多多锻炼,能做的事自己做,等你身体再好一点,你就可以更自由的生活。虽然,工作人员和我都尽力在照顾好你,但这都是旁力,你自己有意愿恢复,才是主要力量。

我感受母亲把我这番话听进去了,或者是她自己也有积极变好的意识,才把这段话听进去。几个月内,经历这么多,但是母亲对生命还是有很坚定的希望和期待,这点让我非常感动也很佩服她的顽强。

散完步,送母亲回到养护机构后,我不由有好多思绪。

回想8月,母亲身体出状况,维护母亲利益的官司我也打得不顺利,帮母亲追债也极不顺利,那时,母亲还有对我很不理解,并言语攻击我。有一天我真的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看着天花,生气问自己:你他妈的究竟在忙个啥?

那一刻,我没有发现,我又回到的孩子的状态,如此的受伤、如此的委屈、如此的愤怒、又如此的无力。我的老师说:如果你离开成人的自己,那将是无尽的受苦。是啊,陷入孩子的状态,是老的新的委屈和伤痛不断叠加,永远走不出来,思维变得狭隘,看不到完整的真相。

当觉察到之后,当有意识的把成人的资源带入进来后,我看到我所期待的母亲,其实比我还像一个孩子,比我更需要一个母亲。如果,在我和她的连接中,没有一个成人在场,那只会是彼此伤害的战争。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觉悟。于是,我学会了在与母亲对话的困难时候,带着一个成人的视角,甚至是一个咨询师的视角,看待我们的对话,看待我自己、看待她、看待我们的对话。我们的关系开始导向更深刻的正向,真正的连接打开,事情也开始变得好转。

我的母亲因为成长的原因,心里能量很弱,对人对事的认知也有很多偏差。因为很难理解自己,理解他人,所以她有常常会用隔离情感或发泄愤怒攻击他人的模式,来保护自己的脆弱与困惑。

我是她最亲近的人,当然成为她最大的“攻击投射对象”。当然她对外人际关系也不好,很难被人理解与尊重。

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为了保护她,也为了捍卫我们家的尊严,我无意识的发了一个誓:我一定要凭实力赢得他人的尊重。我读是一所大学的子弟附中,同学的父母都是我母亲的同事。所以,为了拥有一份荣誉,我成为了一个非常自律、自带马达、品学兼优的学霸。

很难想象在那个充满困惑的青春期,我是多么严于律己,在同学中的威信有多高。那时,我同学的家长也是我妈妈同事,见到我母亲都会充满羡慕和赞叹的说:“你女儿真的很厉害,读书那么好,还不需要别人管。”母亲脆弱的心智,在这个里面得到了一些安慰

万事有强就有弱,有阴就有阳。在发挥自己强项的同时,我的弱(我需要被理解、被允许、被接纳地方,没有被看见与支持的地方)被排斥了,父母当然无力做到接纳弱的我,我自己也无从学会。强与弱的分裂,变成了我日后的阻碍,演化成负面防御模式,也是成为需要成长的地方。

在万念俱灰的那天之后,我忽然明白,我的母亲其实比我更需要一个母亲,因为成长的经历,她内在有个心智在儿时的某个时刻停止成长,后来也没有契机得以成长。所以,虽然成年,但是她却心里还更多的是个孩子,所以她无法支持我,所以她在攻击我的时候其实比我更崩溃。知道这点,我不仅仅更懂得如何和她相处,也更懂得如何和自己相处。

我的多位老师说:在自我成长路上,你是一个生命的勇者。你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对自我突破有着如此多的热情和决心。

今年,在经历这么多事的时候,我听到内心的声音:一部分来自我的老师们,他们如此的相信我,看好我,我听到他们在说:如果这是你人生的重要挑战,你一定可以从中拿到学习。一部分来自我自己,我听到我对自己说:我不要只是受苦,我要把苦变成成长礼物。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明白的是:

我们的父母可能比我们更需要父母,所以不要过分期待他们。

虽然父母的心智可能不成熟,无法给出成熟的爱,但那些负面的方式的背后,他们拥有希望与我们连接的正向意图,去回应那个意图,不要去对那些负面的方式闻鸡起舞。

当我们不去疗愈自己的时候,我们会无意识的把伤痛传递给孩子。所以,如果我们有机会成为父母,去疗愈自己,是送给孩子最好的礼物。这点,我必须肯定自己,我真的做的不错。我的孩子少受了很多苦,哈哈。

当我们与自己、与他人、与世界总是不和谐时,说明我们内在有个“问题的信念“,我们要及时处理它,如果不处理它,当它固话成人格层面的一种问题特质,那时就很难改变了。及时引导开解自己,寻求专业心理咨询,是非常重要,不要到病入膏肓,那就为时晚矣。

成长就是学会多视角看待问题,从孩子看父母的角度我们觉得受伤,如果跳出来,你会看到别人的受伤,也会看到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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