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日”小记

陌上花已开

很小的时候,外公教了我一个口诀:“一鸡二犬,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蚕……”说的是从正月初一那天开始,每一天都对应一种动物过年。大年初一是“鸡”过年,依此类推,到正月初七,就是“人”过年了。

我曾问过外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顺序呢?大年初一是最隆重的日子,却是“鸡”过年,而到了初七,年味儿已经淡了,这个时候反而轮到“人”过年了,“人”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没有排在第一位?

外公是位退休的老教师。他告诉我说,传说创世女神女娲在造出了鸡狗猪羊牛马等动物后,在第七天以泥土仿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所以第七天是人类的生日,而那些先于人类被创造的动物则依次在人类之前过生日。

为什么不最先造人呢?外公说,因为先造出了人类,人类没有伙伴和食物啊,在这个世界上就太孤单了。女娲娘娘心疼她的子民,所以先创造了各类动物。况且,把“人”放在动物后面,也是希望人类能够尊重其他生物,不要妄自尊大。年幼的我并不懂得“妄自尊大”这个词语的含义,但却记住了外公的话。将人排在动物后面一定有女娲娘娘的道理。

既然是“人”的生日,在传统习俗里,正月初七就是个比较正式的日子。在我们这里,正月初一是大过年,一家老小都不会呆在家里,而是四处去玩,爬山登高,拜寺礼佛。从初二开始,就到各处走亲戚拜年,一直持续到初六。而大年初七这天,一定会呆在自己家,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庆贺“人”过年。

在我们家,每年这一天,都是阖家大团圆的日子。爸爸一共三兄弟,都各自成家了。爷爷过世后,奶奶就跟小叔住,帮他照顾女儿。每年这一天,我们这一大家子都会聚到一起吃一桌团圆饭,或是在小叔家,或是在二叔家,或是在我们家。今年则是在小叔家。正好今天赶集,新年开市,早上起来街上还没什么人,慢慢的各路人都渐渐汇集到小镇上,长街两边摆满了卖菜卖肉的小摊,人们见面都都喜气洋洋地说“过年好”。

二婶是咱家的大厨,而且做事手脚特别麻利。于是午饭的菜式都是她负责。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男人们喝酒,女眷和孩子们则喝饮料。过年期间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现在早已腻味了。不过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

吃完饭,我们沿着乡村公路去散步。今日立春,阳光正好,感觉风都不一样了,带有春天的味道。走过小时候和小伙伴们撒欢跑过的地方,还有那些曾和爸妈一起耕种过的土地,如今都已渐渐荒芜。年轻的人们都已经外出了,留下的都是老人。屋舍崩坏,田地荒芜,只有山依旧青,草依旧绿,春天年年都来,而人却不再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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