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突然发来信息说,最近老梦见我,然后是一个掐我脸的图片。
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第二天回复说,还不知道。
我想说你快回来吧,回到舅舅舅妈的身边以后有个好照应,最好来深圳,让我在这个城市没那么孤单(就是哪天和朱先生吵架了,也让我有个好去处不是^-^)。但说不出口,最后变成了一句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她说,我会的啦。
我说不出口,因为尽管我很明白按照现在社会的世俗标准,扮演着各种角色的我们总该是要为别人而活着并牺牲一点自己的任性的,但在内心深处,我却无比认可她这样的人生,至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和姐姐相差4岁,我们一起长大,度过了无数个无聊的寒假与暑假。我从来不喜欢用表姐这个词称呼她,因为独生的我们从小就很孤独,这点惺惺相惜大概会伴随我们一辈子。
但我们从小就是传统家庭的正反面教材。我读书运气很好,一路畅通无阻的考学,按部就班地工作和结婚,几乎没有给爸妈带来过什么惊喜和惊吓。姐姐聪明且漂亮得无可挑剔,喜欢弹琴画画书法手工设计等一切与艺术相关的东西,酷爱学日语,深谙日本文化,唯独不能适应的是我们的应试教育,以及世俗考核标准。无数段电视剧般小清新的校园爱情,一段刻骨铭心的跨国恋,大概是在我结婚那一年的前后,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结婚了,几个月后闪离,然后飞往了日本学习。到现在两年多了吧。
我曾经觉得她很疯狂,这些年来的每一步都为她捏把汗,但现在我剩下的只有纯粹的羡慕。她就像是一个不小心落入人间的天使,说什么柴米油盐养家糊口三十而立安身立业,那都是对她的亵渎。
想想也是,究竟是谁规定30岁就要结婚,结了婚就要生孩子,结了婚就不能离婚的。
柴静说,没有在深夜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我觉得,没有在深夜哭过的人,不足以谈论别人的人生。
我们往往有这样一个阶段,除了自己,看谁都是错的,好像全世界都有病。
譬如我,之所以从小能在父母和老师的偏爱中长大,是因为在大方向上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他们,说好听点是乖巧,其实是从没有自己的想法,过于循规蹈矩的胆小和刻板。但二十多年下来,趋利避害的自我保护意识会让我怀有这样一种执念,只有我这样的才是对的人生,别人的人生,离我越远,就越是错的。
而这几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和感情一样,除了当事人自己,谁都没有资格(更没有必要)以任何一种姿态去评价别人的人生,尤其是如果你还没有在某个深夜大哭过一场,你还不懂得这世上每一个不同个体的生命里各种匪夷所思甚至是狗血的艰辛与无奈,你不足以谈论别人的人生。多年以后的某一天,你可能会发现,你根本还不如他/她。
这就是我对姐姐发自内心的理解与羡慕,从自由和随心的角度,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她活得精彩。
这一辈子,能为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次,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当然,我没有,或者我确实不适合拥有,不代表我就是应被他人和自己否定的人生,正如吴晓波写了一本书叫《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你读了,你赞赏,你认可,却不代表你真的就可以马上把工作辞了,将不务正业行尸走肉的发呆混日子美其名曰你是在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你最好认为,吴晓波的人生很美好,我很向往,每读一次他的人生,我就多一份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原来还可以这么个活法,心血来潮的时候就试试,乏了倦了就回归吧。
对别人的人生,保持一份弹性的理解,大概也是一种让我们内心平和的不错方式,因为我们对别人人生的任何评价,都源于我们戒不掉的以自己为唯一参照物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