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你(4)

第四章 牛鞭子辟邪

话说单被鬼火吸引至荒坟岗,受了惊吓,虽然及时的被奶奶呼唤回来,但当晚回家之后,单就开始发热无力,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嘴里还时不时的说着胡话。按奶奶的话说这是被吓着了,魂魄被脏东西勾走了。

单的父亲,急的团团转,翻箱倒柜的寻找棉衣,准备裹起单,连夜带他去镇上的医院。自从爷爷走后,父亲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奶奶平时也不敢跟父亲多说什么,况且是今天这个情况,奶奶是肯定不敢道出真实的原委的。眼看着父亲就要抱起单往外走的瞬间,奶奶发话了。

孙子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吓着了,我们先不去医院,我马上试试手法,看看能不能把魂魄给叫回来再议。说完,奶奶转身出去准备去了。父亲重新又放下了儿子,解开了裹起来的棉衣,用他粗燥的手在单的额头上试了试,也转身去堂屋里弄冷井水的毛巾,来给单降温。

大概半个时辰,在暮色重重中,奶奶回来了,手里攥着一团红纸包的东西,急吼吼的走进内屋,拿起单穿过的鞋子,把一包红纸包着的东西塞了进去,然后用袖子弹掉了鞋底的尘土,用嘴吹了几下,然后取下门背后挂着的蓝色围兜,把鞋子包了进去。包裹好后,喃喃自语的把这个包塞到了单睡觉的枕头底下。

接着,奶奶让父亲拿出了爷爷留下的遗物,一把爷爷生前使用的牛皮皮鞭,皮鞭大概五尺来长,从头至尾都被磨得圆滑程亮,平时被父亲藏在衣橱的最底下,算是家中一宝。此牛鞭是单爷爷生前所用之物,单爷爷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识不少,年纪大了以后回到老家,以给人放牛耕地为生。腰间一壶酒,手持一把鞭,赛过活神仙。

据奶奶讲,此牛皮鞭是辟邪神器,奶奶拿起皮鞭的时候,顿了一顿,放佛是想起了老头子之前挥鞭的场景。所以奶奶有些迟钝,慢一拍的把它一起放在单的枕头边,用来驱赶邪物。

此刻的奶奶,身手敏捷,一口气做完了这些动作后,又疾步回到堂屋的灶头,从背面的隔层里掏出了三炷香,抖抖擞擞点好后,走出大门,在漆黑的夜里来到屋子的西北角,朝着西北方向拜了四下,嘴里低沉的呼唤着单的小名,声音不大,仿佛生怕惊动了沉睡的黑夜里的某些东西。

单家是独宅,几乎没有邻居。刚才奶奶朝拜的方向就是单惊吓的方向,也是单家祖坟所在的方向。在父亲眼里,奶奶这是在寻求祖先保佑,他根本无法知晓,两个时辰前,儿子的遭遇。他默默地跟在奶奶的后面,焦急的祈祷儿子赶紧好起来。

一番仪式之后,奶奶和父亲再次回到屋内。说来也怪,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先祖显灵,单既然已经睡着了,带着轻微地鼾声,额头布满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奶奶和父亲长长的舒了口气,父亲给单掩了掩被角,拉着正在发呆的婆娘,示意不早了赶紧休息,奶奶也放心的回隔壁睡了。

古人一直都认为人有三魂七魄,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魂魄就会受损,发生灵魂出窍的情况。表现为惊厥、发热、说胡话。这个时候一般的大夫是没有办法治疗的,只有找来专门叫魂的人,将魂魄召回人的身体,就会还魂人间。

而且在小朋友身上发生的特别多,原因是小朋友身体比较弱,魂识比较弱,容易受到惊吓,以至于表现为哭闹、发热等症状。此时让懂法的人来叫个魂,一般都能迎刃而解。这种“叫魂”的方法现在看来是一种迷信,但其实也是有其科学的解释。

其实,今天单看到被鬼火照亮的是一个熟悉的墓碑,这是每年清明节,单跟着父亲上坟祭祖时磕头的石碑。上面模糊的有几个字,因为岁月的腐蚀,字迹越来越模糊,可是父亲每次都会带上红漆,工整的描好。单虽然还不认识几个字,但是爷爷的名字他还是会读的。今夜借着鬼火照亮的就是这几个红色的字:单石郎。这是爷爷的小名,左邻右舍都是这样称呼。

之前单听听奶奶讲过,爷爷名字还是他的爷爷给他取的,单老太爷名叫单万银,从江南的几百里外的老镇逃荒到这里的。说是逃荒,其实就是逃难。当年的老镇突然来了一群扎着红头巾的“强盗”,说是专门劫富济贫的那种。当年老太爷的祖上还有些产业,虽不算有钱有势,但也是衣食无忧。就这些小产业也不至于被追杀,关键原因是,当时,老太爷娶了一房满洲人的做小姨太,而且生产了独子一枚,解决了单家的香火问题。但是恰恰问题就出在这个小姨太身上,那帮裹着红头巾的家伙与满人过不去,只要带有满人血统的,统统斩杀,不分老幼。

单的爷爷就是那根独苗一脉传承而来。为了护单家独脉的周全,单老太爷也是豁出去了。就这样临时起义,单万英带着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压上四辆马车共计一十四口人。连夜匆匆忙忙的逃出老镇。倒没有慌不择路,单老太爷还是个有主见、有谋略之人,他也是经过一番打探之后,定下来往东、往北方向走的。

说实话,那个年代,靠马力拉车,关键是还带着全家老小全部身家性命,且不谈逃离祖祖辈辈城镇生活的伤感,就应付蚊虫叮咬一项,就把这个逃难的队伍带来了不小的考验。此刻,应该已经逃出两三个时辰,前方天空微微露白,可以确定相对安全了。而话说,整个车队的最前面是大房太太一脉的四朵金花,紧随其后的就是大房太太带着两个女佣,再后面就是满载着单家几乎全部分可移动财产的运财车,最后面就是单老太爷和小姨太与及独苗苗。只听到四朵金花开始叫唤蚊虫太多,胳膊和脚踝都被咬肿起来了,在拂晓时分,女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尖刺。单老太爷皱了皱眉,轻轻地的咳了两声,顷刻间,前面的车就安静了。

逃荒的经历是痛苦的,也是漫无目的。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之间四周是一片空旷的平地,没有山但到处都是塘,一哇塘连着一哇塘。在一路一塘一水之间,整整齐齐的种着各种庄稼。可见当地的百姓属于非常勤劳的,同时也表明这一片的土地的肥沃。单老太爷通过马车的窗户边看边思考着什么。

也不懂过了多少个时辰,涉过了一条大江,至于几条大河,多少条小沟小塘已经完全数不清了。最终来到了一片芦苇荡湿地,看着潮来潮去间肥硕的鱼虾。太上爷觉得此地可以久留,就找了一个相对最高的一个地方,四周全是芦苇荡,后面有一弯水流环绕而过,把高地围了大半个圈。正前面有一洼似池塘的水面,正是鱼虾聚集的地方。从风水学上来说,太上爷一生饱读诗书,他确认此地就是一方风水宝地。再加上不远处有一条大河通着几里路外的大江,想着这里可以从水路运送物资。最最关键的还有一个原因,在这块突起的高低中央,有一块一个见方大小的矩形鹅卵石,圆润光滑且明亮。单老太爷特别相信缘分,看来今天的缘分很特别,于是单老太爷就决定在此安家了。

话说太上爷在一片芦苇荡中的风水宝地安家之后,果然顺风顺水,因为土地的肥沃,真的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再加上单老太爷的学识、胆识都有过人之举,单家的家产又逐渐丰厚起来,就又过起了安生的日子。而且后来陆陆续续地迁过来的户头越来越多,慢慢地就形成了一个类似的村落,单家就成了这个村落上的大户人家。

单石郎就是单老太爷的孙子,又是独苗,这可真的是独苗的平方。可以想见,单的爷爷当时在家里是怎样的一种风光。单石郎的名字就是单老太爷取得,大概可能就来自那块巨型鹅卵石的缘分。

话说当时这个江南的老镇,据今天来推测就是现在的镇江句容一带,而老太爷选的风水宝地就是如今的江东部洲镇这里,也就是单的老家。这里在地理意义上属于江北,而因为此江水往东南而去,自然江北的一侧也就成了东,而且东为上,古时也有江东父老一说。虽然跟历史记载的不同,但是今日之定义恰属同生同意,非常贴合。

突然间,单感觉要尿急,急着找茅坑,可是说来奇怪,这个单老太爷的宅子怎么没有便所的呢?一急把单给急醒了。原来刚才都是梦境,好像是顺着奶奶给他的讲的故事做了一遍梦。但是也很奇怪啊,奶奶可没讲这么细。单感觉额头被什么压着,伸手摸了摸,原来是一块湿毛巾,正在疑惑间,就被母亲发现了。

其实相比起来,母亲没有父亲心细,但是也十分疼爱单,在老伴的震天响的呼噜声里,她一夜没有睡沉。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不放心单。所以只要稍微动静一些,她就会被惊醒。母亲伸手摸了一下单的额头,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嘴里咕咚了一句:小骨种田,真的好了,祖宗保佑,三姑三嫂保佑……

“妈妈我要吃油端子,你今天上街给我买好吗?”单乘父亲没醒,就跟母亲撒着娇。单知道,每次不舒服之后,母亲肯定能满足他的要求。果然,母亲迭哆一声就起了床,又摸了摸单的头,说道:好滴,小骨种田,我这就去。说着转身就出门去了。

此刻,床上只剩下父亲和单躺着,父亲还在打着呼噜,声音有点轻,预计也要快醒了。突然尿意又起,单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披上床头的衣服,准备去屋外的茅坑。

这时候正值立秋之后,早晚已经有点凉,已经有明显的露水。昨天晚上冰凉的露水滴在后脑勺的感觉还在,一想起这个感觉,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他打了一个寒颤,一路溜了起来。

去茅坑的路要绕过奶奶的屋子,等尿完回来的时候,单听到奶奶屋里有说话的声音。单很好奇,爷爷已经走了很多年,奶奶一直一个人,今天这么天刚朦朦亮怎么就有人来找奶奶呢?疑惑间,单小心翼翼的凑到门缝间往里看。

本来是好奇凑过去一看,但是就这一瞥,让单又起一身冷汗……

单到底看到了什么?奶奶屋子里的声音又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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