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人生何处不相逢[……一夜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草棚旁的柳树下有一茶棚,內置有一松木方桌,几把残椅,尘埃纷扬。相舞在茶棚中找了个向阳的地方坐定。边塞寒雪一化便是春机,三月的阳光温温和和,在繁盛地拔节,似乎听到了蛰虫破土而出的声音,隐晦而神秘。向小二哥要了一盏茶慢慢慢品着。此时一白须老者携着一小童在相舞对面坐下,刚坐定那小童便极为恭敬的倒了一杯茶递予白须老者。须臾,相舞一杯茶饮毕,开口到:
“道长跟了我一路,可有事?”对的,这便是青夷山的五洪道长。那道长嘿嘿一笑虚抚那绒茸白须言道:
“听闻姑娘在找丫头小子便把人送来,我这小徒头脑机灵、身手敏捷、嗓音清灵,恰是姑娘所需。”相舞闻言脸色一变:这事他怎知?低首思索,再抬头那白须老者已然不见只留有那童子,松木桌上却有一行字:红豆泣血泪,幻妖祸苍生。羌相舞紧蹙眉头:这老道是什么意思?只见那童子突然向相舞下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到了声“主上”张阿嬷大惊,忙上前虚扶一把。相舞平复心绪到草棚里挑了一个小子两个丫头后已经是烈日高悬的中午,张阿嬷便提议到附近酒楼解决午饭。
榆林这个地方因为种族原因,语言混杂服饰艳丽民风淳朴,无论与你是否认识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建筑多是以竹楼及木质角楼为主。一行人来到了一竹楼外,那门楣上用摩兰文字写着“客上楼”,想这老板必是摩兰人。竹楼内的陈设与中原大不一样,没有桌椅,只是围着一个个烧得正旺的火堂席地而坐,一个个装着香味四溢驼肉汤的大砂锅直接放在火堂上。客人或蹲或坐,窗脚零散的放着的几张桌子坐着着装稍好的汉子娇妇,完全无人理会相舞一行人的到来。
相舞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偏头看见一张松木桌坐着衣衫褴褛的一家子,头发乱糟糟的,其中那男孩瘦瘦弱弱看是经久不食的样子。只见他们点了稗稻插豆子干饭、大盘生菜撮上一把盐,那父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只是那孩子似乎久病无食欲并不多食。张阿嬷跟小二哥要了两角酒、豆腐菜儿、大盘烧牛肉、一碟大饼镶葱 。菜未上到便听见偏桌有哭喊声,伤心裂肺,催人断肠。相舞急忙上前查看。此时店中食客快速的将其围成一团切切私语,指指点点。张阿嬷探其父母的气息——已亡。那男孩向相舞求诉,手足无措,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那般糊了双眼,亦糊了众人的双眼。
“求你救救我阿大……救我阿大……”话音未落便昏了过去。在茶棚遇见的童子摸了摸男孩心脉,表情凝重的朝相舞点了点头。 相舞轻呼一口气,皱了皱眉示意把他抬到马车上云。
拉车的是塞外特有的马,身躯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般高,冬天毛特别冗长用以御寒,春季便将毛褪去来迎接春天。现在值冬春相交之际,身上的毛脱了一撮又一撮,难看之极。马嘴呼出的气片刻便消将去了。见窗外莺草如飞,不知名的鸟儿唱首婉婉动人的歌,只是车内无人倾听。相舞问是什么毒?那童子给男孩喂食了一颗百补延龄丹道:“这是平常人家用的烈性砒礵”,随后用瀼纱漂白布帕浸了冷水为那男孩擦拭身子。擦至胸部时不禁跳起来伏在相舞脚下,脸红得似秋日的枫叶惹人发笑,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地对相舞说:
“主上……她……她她是名女子……”相舞闻言才仔细瞧了瞧那昏迷不醒的人儿,只觉她英气中却不失柔婉,身材修长,倒是个美人胚子呢!相舞失笑着用手接过瀼纱漂白布帕言道:
“瞧你的样,人姑娘被占了便宜又不是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儿?这姑娘家是怎么了。”
“我叫笙月影是青夷山五洪道长的入室弟子,叫我来跟随主上,说有朝一曰有我要做的事能渡主上一节……这男……女孩父母必应战乱至此,觉得生活无望才致轻生之念,谁知父母去了孩子却没去成,我跟师傅云游天下这事倒见得不少。”相舞闻言拽紧手中的漂纱白布帕,指甲镶进肉中浸出血来,脸上无一丝血色觉得心口闷得难受,掀起魁光麻布帘,窗外阳光依旧、繁花已致,只是战乱依旧、灾难已致。多少人因此流漓失所、家破人亡。听阿嬷说人死后会化为苇淀上的芦花,风一吹幻成天上星宸,那么多战之秋必然繁星缀雾尘。有多少人一夜失去了孩子,有多少人一夜失去了父母,又有多少人在一夜之间看到了城破国亡?人们因为欲望便要征服便要杀戮,让血流成河,草木惊心……收复心绪为女孩擦试身子。
“主上为何救她?”笙影月打量着她觉得这女孩并无特别之处,心里疑惑不解。
“她的眸子很特别,况且……我们……”我们都是同命之人,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是的,乱世天下谁又不是同命之人。现在她才明白莫子弦月当初救她时是什么心情。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真是心善呵!想到这便撩起帘子向驾车的汉子说道:
“把车驾得快些……”
两侧的景色向后疾驰而去。相舞亦不知自己为何如此。
到莫府时已经是黄昏,太阳把半个身子都隐在青山之中。莫府建筑的影子被阳光拉得斜斜长长,在这孤寂的边塞怎么看都显得悲凉 。未踏进莫府的朱漆大门便有一小厮慌慌张张地领了一青须大夫向门内行去,张阿嬷拉住那小厮。
“是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小厮大骂到:“你以为老子是‘告化子不见了柺棒子——受人气的’人么?看老子不……”未说完抬头看见张阿嬷一张情绪不明的脸,顿时慌慌张张、口舌打结:
“我我……我……我有眼不识泰山……”张阿嬷不耐烦地拽紧他的领子毫不费力的将其提了起来大声说道:
“你这厮,快说!”笙月影不禁诧异原来这嬷嬷是个练家子,还真是深藏不露。相舞亦大惊,相处这么久竟未发现,看来张阿嬷不简单。大夫见那小厮被吓得滩作一团便上前对张阿嬷说:
“嬷嬷莫急,放开手吧他被你吓死了,这年轻后生叫我给莫将军看箭伤……”后面说什么相舞都不记得了,心头漏了一拍,眼睛一暗隐约中听见有人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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