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清明,我就情不自禁地陷入“路上行人欲断魂”的伤感中。平时频频出现在梦境里的人越发清晰。
庚子鼠年的夏天,爷爷走了,带着满身的病痛走了,于是就有了我长大后的第一次失声痛哭。我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忽然之间变得空荡荡,好像有一块肉被腐蚀,又痒又疼,直到喉咙。此后,我经常会梦见爷爷,有时候梦里是他病中躺在床上的样子,嘴唇发青发紫,插着氧气管,旁边还有制氧机一直工作的嗡嗡声,甚至还出现了120急救车(爷爷患病的几年里上了好多次120车);有时候又是爷爷挺着硬朗的身板在干活儿。
昨天夜里,爷爷又出现在我的梦中,他穿着妈妈做的那件薄薄的可以在风中颤颤的短袖——依旧是淡淡的青色,我趴在院子大门口处的枣树下,认真地向里面望,爷爷在院儿里佝偻着身子修自行车呢,他回头望着我,那情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是啊,或许是到了这个让人禁不住想念天堂的亲人的日子,把平时所有的思念都掏了出来,聚在了一起。
我想去老家的山坡上去看他,可是不能。我知道爷爷一定会同以前一样通情达理,微笑着说“你们忙自己的事,我好着呢”之类的话。
因为心里闷得慌,备完课、检查完作业,我出门"晚走",听着朱琳朗诵的《清明,我在他乡祭拜》,眼泪再次滑落,我想念那个宠我的爷爷,想念他的笑,想念他大口吃东西的样子,想念他大声同我聊天的情景……
记忆中有一幅画,画中爷爷背我去几里地外的村子看病归来(小时候经常肚子疼),绵延千里的沙河是望不到头的青色,我们成了它的点缀。我爬在爷爷宽阔坚实的背上,头上戴着妈妈的花头巾,清晨的阳光透过头巾的方格,我看见每一缕阳光都折射出彩色的光芒,这光芒洒进了我的心里,亮堂堂的,之前的肚子疼也被悄悄融化。
时光是指缝里的沙,不知不觉全都溜走,任凭怎么用力也抓不住。如今,爷爷带着他的坚韧归于苍茫大地,长眠于那方热土。那里有风相依,有青山为伴,更有我们的思念相随。
如果爷爷还在,他一定会说,这么好的天气,出去晒晒太阳。是的,曾有诗人为清明作诗,“马穿杨柳嘶,人倚秋千笑,探莺花总教春醉倒。”杨柳依依的柔软,人的笑意,还有沉醉春风里的花,都焕发着向上的力量。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