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将喧嚣的都市冲刷得一片狼藉,却也掩盖了深山中微弱的呼救声。林若溪跌坐在山崖边的泥泞中,婚纱裙摆被荆棘撕成褴褛,苍白的手指深深抠进地。她抬起头,苍穹尽是流云奔涌,山风裹挟着松针从耳畔呼啸而过。才几小时前,她还攥着未婚夫的手在雨中嬉笑,而此刻,未婚夫的太平间照片在手机屏上冰凉刺目。
"小姐!"湿透的迷彩服在雨幕中浮现,苏淮的对讲机正滴着水,"抓紧我,抓紧!"
她抖得像风中残叶,却本能地退后一步。苏淮的靴底泥浆飞溅,他一把攥住她软绵绵的手腕,失血的苍白与他古铜色肌肤形成刺目反差。
"你救不了我。"林若溪的声音比雨声更空茫,"死亡会更温柔。"
车厢里盐水袋晃荡。苏淮拧紧眉,解开军绿色夹克,将她裹进怀抱。窗外泥石流卷起的旋涡像死神的瞳孔,她冷得打颤,却在他心跳声里慢慢安静。那一刻,他听见她说:"我曾以为活着是场错误。"
山洞幽暗潮湿,苏淮用登山绳系住她腰,"闭眼。"黑暗里传来金属撞击声,岩壁碎屑飞扬,她本能蜷起膝盖。当锋利的岩齿划破肌肤,她才惊觉,自己竟在为这疼痛而战栗——那是生命的实感。
最后一缕光线隐入山洞时,她看到他额角蜿蜒的血珠。苏淮扯下急救包的绷带,缠住她颤栗的手指,"相信我,我们都能出去。"
林若溪的婚纱裙摆铺满干枯的松针,洞口冻土在晨光里解冻。苏淮用雪水煮沸的蘑菇汤冒着热气,她抬起头,看见他被炊烟熏湿的眼睛。"你真的相信?"
"我相信。"苏淮把压缩饼干掰成两半,"就像我相信,你不会放弃自己。"
下山那天,满山杜鹃灼灼其华。林若溪掀开婚纱头纱,苏淮的影子被斜阳拉得老长。山风掠过晒得发烫的石板,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错愕的目光里,吻住他沾着沙粒的唇。
"谢谢你,让我学会活着。"
山腰不知名的小溪潺潺流过,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此刻,生的火焰在他们心底渐次燃起,而死亡的阴影,早已在温暖的拥抱中悄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