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剩多少时间?
不会超过3个月,电脑前的医生满是遗憾的对盛子时说。
好,我知道了。盛子时走出陈医生的办公室,快速的跑下楼梯,来到医院门口,从兜中摸出一盒烟,点了一根。看着烟雾飘在空中,盛子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2035年,科学家研究出了一种新型技术,可以将任何同生物的思想复制到另一生物上,甚至是不同的生物,因此这一技术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岸上公司是这一技术的拥有者,利用这一技术,岸上公司也成了全国乃至全世界有名的公司,这公司之所以能成名,是因为他们有一项服务是:帮助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制作一个一模一样的躯体,再植入本人的思想。这样你就可以再次存在于这个世界。一开始这一技术的问世,让岸上公司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但随着舆论及道德的“绑架”,岸上公司不得不修改规定,只有因病即将死亡且55周岁以下的人才可以允许申请“重生”。
你还抽烟!都是因为这烟,你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颜雨夺过盛子时嘴上的烟,又让子时将剩下的烟给她。
已经这样了,无所谓了,盛子时不屑的说。
眼泪从颜雨的眼角落下,你老是这个样子,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我们才结婚两年啊,颜雨手扶着桌角无奈的说。
我决定了,我去克隆。盛子时走到颜雨身边搂住颜雨的腰。
你说什么?我不同意。颜雨很坚定的说。
为什么?盛子时不解的问。
你准备让我以后都跟着一个“机器人”生活吗?
那就是我,只不过换了一具躯壳而已!盛子时解释着说。
我不要,你走了我会重新结婚的。颜雨哭的更伤心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颜雨走上楼对呆在原地的盛子时说。
12年,从高中相识,到大学刚毕业就结婚。颜雨在脑海中回忆着和子时的过往,结婚那会,颜雨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无论自己有什么要求,哪怕是过分的,子时从来都会满足自己。自己生不了孩子,子时就一直对外说是自己的问题。不想住在子时父母家,子时为了这个还跟爸妈吵了一架。到如今关系都从未缓和。一切的一切,颜雨都一直记在心中。本想着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却从未想过有时候意外就是会如此突然的降临。
第二天,盛子时如约的来到了岸上公司。首席科学家陈文热情的接待了子时,和子时讲了一个小时的有关事项。
你可能是我们最后一位顾客了,陈文看着眼前的子时说。
为什么这么说?
太多人反对了,舆论有时是可以杀人的!
他们说他们的呗,有那么严重嘛?子时看着眼前的众多器材说。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实是很不由人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陈文看着正望向窗外的子时说。
当然,医生说我时间不多了,三个月都不撑不到的。
好,今天还是预约一个时间?陈文走到子时身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对子时说。
这的环境真美啊,子时转过身,就今天吧!子时犹豫了一阵说
我看还是过几天吧,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不用,就今天!子时转过身对陈文肯定的说。
确定,想清楚了?陈文再一次确认。
嗯,清楚了!
好,墨染进来吧,陈文对着面前的墙壁说。
透视的?子时问。
对,里面能看见我们。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墨染走了进来。
这么漂亮的吗?子时对身边的陈文说。
漂亮只是外表,能力出众才是墨染的标签。陈文向子时介绍着墨染。
跟我来吧,墨染对子时说。
躺下吧,会有些痛苦,不过一会就会结束的。
痛?我可不怕痛。
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你所有的记忆,开心的悲伤的,恐惧的,深埋心底不愿提起的都会再体验一次。
这么早就开始记忆的移植吗?子时脱去上衣,将衣服挂在衣架上。
是的,盛子时会在三天后诞生。
什么意思?三天后?
陈医生没和你说清楚吗?
不是移植记忆吗?
就是移植记忆,没错!墨染肯定的回答。
三天后,我会诞生,那我呢?
安乐死!墨染调试着机器说。
不是,我还活着的嘛,只不过另一个我出现了。
你理解错了,更何况法律是不允许有两个你出现的!
意思是另一个我三天后诞生,然后我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对吗?
是这个意思!
好,我知道了。开始吧!
三天后过来吧,可以见你自己最后一面。陈文将大衣递给子时。
我可以晚几天走吗?我想看看那是不是我。子时接过大衣对陈文说。
可以,到时盛子时眼睛里会装一个摄像。你可以看几天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
没事。你真的是最后一位顾客了。
子时走出大楼,看着眼前“岸上科技”四个字。又看向刚刚楼层的窗户,陈文正对着自己挥手。
你就装作不知道,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爸妈也知道。子时对躺在床上的颜雨后背说。
好吗?
好,子时听见颜雨细微的泣声,便用手搂住颜雨。
一样的,他就是我!
这句话,你说过好多次了!
你就是我?子时对着眼前的自己说。
你好,盛子时说。
我最害怕什么?子时对眼前的盛子时说
情绪的失控!盛子时说。
子时盯着眼前的盛子时打量起来。
在看他左眼皮会不会跳?陈文对子时说。
会跳,子时说。
一样的,完全一样。
结婚纪念日是哪一天?子时又问。
1.14。
她不能吃什么?
蚕豆
吃了会怎么样?
半小时不送医,会死。
我那个位置有伤?几岁弄得?
脚踝,卷入自行车,七岁。
我得的是什么病?
肺癌
我们的暗号是什么?盛子时抢先说道。
他就是你,每一个细胞都是一样的,陈文对子时说。
不一样,子时举起右手,我这有朱砂痣。他没有,子时对陈文说。
那是当然,盛子时与三天前的你是一模一样的,这三天你去纹的朱砂痣,盛子时当然没有。
为你准备了房间,你想等待死亡自然来临也可以。我们的医护团队算顶尖的。
我不是应该今天安乐死的吗?子时问
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你的生命的,开始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清除自己的决定!陈医生解释道
衣服给他吧,陈文对子时说。
墨染已将准备好的衣服放在子时的身边。
好!子时说的有些哽咽。
盛子时眼睛内的摄像你可以决定时间。墨染指着盛子时对子时说。
还是三…天…吧,子时说。
嗨,我回来了,子时通过摄像看见颜雨又哭了。
你是他吗?镜头中的颜雨显得有些难过。
没有什么他,我是盛子时,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我知道了,颜雨向前迈了一小步,抱住了盛子时。
透过那画面再次看见颜雨,伤心猛的涌上了子时的心头。
咚咚,子时关掉了画面,去开门。
是一位女子,看着大约也是三十多岁,但是显的很憔悴。
我可以坐吗?
可以,子时礼貌的说。
在看家里人?
嗯,是的。
我也是,每天都看。不过马上可以不看了,她真的和我一模一样,哪怕最微小的细节都是一致的。
你怎么了?子时对她说。
和你一样,都是绝症,治不好的。
那你在这多久了?子时问。
两年了,那女人笑出了声,你说命运这东西真的挺糊弄人的,原本以为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你看现在都两年了。早知道就不克隆了,两年的时间足够了!
别看了,画了妆的,女人将假发摘下。好多人都说我呢精神状态挺好的,其实都是伪装而已。不过这下好了,这的医生和我说,最多不过一星期了。
你叫什么?子时问
不重要啦,记得一个死人够晦气的。
那女人走后,子时打开视频,仅过了一会的时间,笑容再次出现在颜雨的脸上。正切菜的颜雨笑的很开心。
看来是真的,你什么都记得,我总觉得这个事不靠谱。颜雨说
我答应过你的,我还是我。盛子时将手搭在颜雨的肩上说。
子时关掉画面,躺在床上,一时间,子时竟不知道这意味着是好还是坏!
要不要去外面走走,后面都是山,空气很好的。墨染敲门进来对子时说。
不用了,待在房子里好一些。
好,那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叫我,这周都是我值班。
这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跟你一样的人吗?墨染说:最多的时候有20来人,现在就3个人了,你应该见过王斐了吧,就那个女人。
对,见过了,她看着有些……
不正常是吗?墨染看着欲言又止的子时说。其实这的人大多还是和你一般的,王斐是被日子给熬成那样的!
和我一般,我是那般的?子时从床上坐起身,从墨染的身边走过。
别误会,子时的话让墨染感到了敌意。我的意思选择这项技术的人,大多内心都是很平静的。
那倒是实话,现在我的内心平静的就像那毫无波澜的湖面一般。
那盛先生是准备自然离去还是现在无痛的离去?陈医生推开门说。
呃呃,子时沉默了许久,此时墨染和陈医生都静静的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他。
现在就走吧!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那走吧,外面的风很清爽的。陈医生走到子时的跟前拍拍子时的肩膀说。
风很清爽?陈医生说的话为何总是难以令人理解?
噢,不好意思,陈医生绅士的道歉。我的意思是外面的天气很好,人走的也会安详一些嘛!我这个人老是神神叨叨的,盛先生多多理解,陈医生再次道歉道。
陈医生说笑了,您这是文人之雅,我这种俗人不懂是正常之中的。
盛先生确定想好了?陈医生对踏入手术室的子时说。
想好了,来吧。此刻子时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
那我们就开始了。
好
还没开始嘛?闭上眼没多久的子时问。
马上。
还没好吗?
一分钟。
好了吗?
盛先生真的准备好了吗?陈医生用麦克风对着手术室内的盛子时说。
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抗不了两个月了。子时坐起身,对着玻璃门外的陈医生说。
也好,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陈医生安慰道。
要不再去看看“盛子时”?过了今天盛子时就会将眼睛中的小相机取出了。陈医生向眼前的子时提议。
是该去看看!
回到房间,映入眼帘的是颜雨的脸庞。
你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颜雨笑的很开心。
那当然,我当年可是号称小厨神的人。盛子时得意的说。
真的就是我哎,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屏幕前的子时不禁感叹。
你真的回来了,颜雨望着眼前的盛子时说。
不是我回来了,而是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盛子时认真地说。
深情的眼神从颜雨的眼睛退去,“但你不是他”
怎么会呢,我就是我,没有“他”,“他”也从未出现过。盛子时依旧故作镇定的说。
你太像他了,真的太像了,但是你缺少了他的“心”。
你走吧,这不是你该过的生活。颜雨起身离开餐桌背对着盛子时说。
小雨,不是你像的那样的,我就是我,从未有过改变的啊,你太激进了。我真的未曾改变啊!
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颜雨转身进了房间。在关门前颜雨对仍在餐桌上的盛子时说: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去吧,这终究不是你的归途。
注视着眼前这一切的子时,却不知眼泪已悄悄从眼角淌了下来。
短暂的悲伤过后,子时变得躁动不安,子时急忙走出自己的房间,向着陈医生的房间走去!
陈医生,我能不能出去一下?我还有些事想最后说清楚。
那个“子时”出问题了吗?陈医生问。
没有,我妻子觉得那个我,不是我。子时激动的说着。
怎么会呢,那就是你。陈医生坚定的回答。
可是那确实不是我啊!
此时荧幕中的盛子时仍坐在餐椅上,双手放在餐桌上,眼中透露出一丝空洞。
你看,陈医生指着银幕中的盛子时,对子时说:你看,盛子时他并未走吧,我猜他此刻想的是如何挽救这段婚姻吧!
你想说什么?子时问
没什么,陈医生不在意的说,我们的技术是不会出问题的,但是人是会变的。
是什么意思?子时有些愤怒的说
你真的爱你的妻子吗?陈医生问
当然,我爱她胜过一切。子时坚定的回答
可你看,你似乎不那么爱她了。陈医生手指着荧幕对子时说
不管了,我要先回去一趟,我要把这一切搞清楚,子时走出门对身后的陈医生说。
子时,我建议你先想想问题的根源出在哪里吧,其次同一个时空是不能有两个你的。
陈医生,解决完这个事,我会回来的!
路过医院公园时,子是才发现原来这真的好大啊,整整的一个大山,长满了白桦,泥土的路上满是树叶,在走了五分钟后,子时看见了远处一棵倒下的树干上坐着一个女人,子时走近,原来是王斐。
去见最后相见的人吗?没有化妆的王斐显得十分憔悴。
是啊,子时忽觉得没有那么赶时间了。你怎么了?子时问
没怎么,就是懒的化妆了。
其实,我也好多次想回去看看的,但另一个王斐已经取代我了,她甚至做的比我更好。现在我在出现也就…… 词穷了。
哈哈哈,王斐大笑了起来,无所谓了,现在的王斐更珍惜生活,愈加变成了我想成为的样子了!所以我不出现或许才是最好的。
我今天准备走了,太煎熬了。有时我也想和你一样出去看看曾经的我,可是真的太难熬了。
你呢?真的要去吗?王斐又问
去!
子时站在家门口,想开门的手却一直颤抖着。
门从里开了,一个同样声音的人开口说:你还是来了。
我来了,子时哽咽着回答。
小雨还在房间吗?子时问
盛子时手指着房间的位置说:还在
子时走进屋,推开房间的门。颜雨正躺在床上眼角还有泪痕。
是你吗?
是
他不是你,颜雨仍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说。
他或许不是我,可他也是我。小雨,你只是不能接受。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接受?怎么接受!颜雨起身愤怒的看着子时。
我……
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
我只剩一天了。
听见这话,颜雨冷静了下来。双手抱住子时,泪水如泉涌一般淌了出来。
我们还是分手吧!颜雨推开子时,转身走向窗边。
子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颜雨的身边,一同望向窗外。
这对我是一种折磨,对你不是,你只是换了一种生活,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终究不是你,我知道的,你也知道的。颜雨看着眼前的子时说。
我也知道的,他终究不是我。子时将手放在颜雨的发丝上。
两人很久都未曾在说话,直到子时打破了沉默。
我走了,你…… 在嘴边的话子时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送你回去吧,盛子时对着子时的背影说。
好啊,上车吧。
你说,你是不是我?子时满是疑惑的问身边的自己。
是又或者不是,盛子时拍着子时的肩膀笑着说。
这些日子以来这些绕口令可把我给玩坏了,哈哈哈。子时大笑起来。
你的意思应该是,你就是盛子时各个方面都是和我一样的,连思想都是一样。不是是因为有些人觉得你不是。哎呀,真的太乱了。我的意思你应该听得懂吧?子时转过头问身边的盛子时。
当然听得懂,我们是一样的想法。
那你后面准备怎么办?子时又问。
顺其自然呗,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嘛。盛子时不在意的说。
那颜雨呢?子时问
我会让他接受我的,你知道的,我离不开小雨,小雨也离不开我的。盛子时看着车窗外说。
呃呃,你会替我走好剩下的路吧?不对,我自己会走好我剩下的路的。子时自嘲道。
车停在医院门口,两人却迟迟未下车。
我走了,以后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盛子时了。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盛子时在身后说
那就忘了我。
随着车门的打开。子时看见王斐正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子时的背影消失在了医院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