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科学学院 19教育大类文3班 姚丽情
每一年到了冬季,村子里的人往往约上左邻右舍选择一个天气好的日子来做我们的传统美食———糍粑。我小的时候既爱吃也爱做,所以每到那个时候,我会做糍粑也会吃糍粑。
我爱吃,吃糍粑,很简单,张嘴即可。可是做就不容易了。当然,我所说的却不是像手熟的老婆子那样亲自上阵,把一团糯米糜从出锅到完成这一系列程序。一把手完成,我一个毛娃娃只能烧烧柴火,递递白糖,就是所谓的“打下手”。我认为我是会做的,因为我从小就喜欢观察糍粑成型的步骤,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成一件件艺术品诞生,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让人很舒心的事。不免遗憾的是,从我年初到至今,却没有亲手真正做过一次,做糍粑不是一件小事。想过去,我终究太小,在大人眼里显然不够格,特别是那些做糍粑技艺很有级别的婆婆婶婶们,一般是不会让我这种小毛丫头掺和的。她们一心想的是怕我手没有洗干净,保证不了质量。我们是爱糍粑的,自己做自己吃,随便一点可能不打紧,但是我们喜欢把十几块糍粑出于一种礼节送给来走亲戚的客人,客人回去吃了这不干净的糍粑,坏了肚子可是极为不礼貌的。
做糍粑的确很讲究。首先,第一个条件。手要是那种让人看上去放心的面貌,白白净净,从手腕根三寸到指甲尖儿看成是一个整体,擦上肥皂,用水反复冲洗,然后经过仔细检查 ,若手腕至指尖通体无异物即可。现在,我完全可以保证我双手的洁净,但是,我还是不能做。一年寒假回家,恰逢外婆做糍粑。烧好火,蒸好糯米之后,外婆端着一罐子茶油就下楼去了。
刚刚蒸糯米的火是我烧的,手上全是灰白色草木灰。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双手从草木灰的包裹之中解放出来。冲洗,揉搓,从手腕根三寸到指甲,整体清洁。然后,我信心满满地背着手就下楼梯,准备做一回糍粑,还没有到场,我已经听到机器活泼的叫声,抽抽哒哒,洋溢着生气。机器正在欢快又紧张地做活,负责操作机器的师傅也没用停歇。看看那些师傅他们一套动作虽只得能算上一本只有四页纸的漫画,因为他们一上午只有那四个动作,先舀,后放,再捅,然后换。然而,其中的技巧行外人不得而知。我是看了好些年的,大概知道一二,操作的师傅有两人,一人负责将糯米饭用牛骨饭瓢舀好,然后放进一个“铁箱子”。箱子大体呈四棱柱,这个几何体是倒立着的,下面口子窄,只有一寸来宽,有我的两个巴掌般长,全靠这个宽度,“箱子”才可以容纳两牛骨糯米饭。另外一个师傅名义上是主要操作机器的,重点看看机器出故障没,如果出了事就随手拍一拍,修一修。机器在运作之前就已经检查好,一般不会出故障。所以他大部分时间空闲,但他是不会闲的,他会帮助另一个师傅用木杵子将另一个师傅舀上来的糯米饭均匀用力捅下去。可知道么,捅的好坏也影响糍粑口感。若是用力不够糍粑下不去,力度过大,糯米还没完全碾碎就落到盆子里,做成糍粑后这吃着就会咯嘴。装糍粑糜会要好几个盆子轮着,出糯米糜的管子的尽头会和空盆子连接着。不一会儿,一个盆子就盛够了量。他们其中一人在这时就会大声叫唤里面做糍粑的人,把得空的空盆子递抹来。就这样,两个人不无默契地配合着,只是二十分钟左右就把木桶里的糯米饭给转化成糜了。
轮到我家了,在我准备挽起袖口的时候,第一盆糍粑糜已经上桌,是操机的师傅抽着空倒上去的。我连忙转身,不等我过去,一群大妈和老婆子就已经将大大的木桌围了一圈,她们紧挨着站着,有说有笑。我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找到地方插空。原来家家户户相互帮忙做糍粑是我们村子的传统,约好了左邻右舍只要拼了桌,做了自家的是不会走,定会帮着下一家把活做完。我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动手,热气腾腾的糯米糜从盆子里倒出,温度极高,所以最容易黏桌子。这不这第一盆糯米糜就毫不客气地粘在了桌子上面不肯动,年轻点的婶子们这下可慌了,忙用手指捡黏住的糯米,不停叫喊着“哎呀呀,可烫死我手指脑儿了”,说着就把指头放在嘴边哈着气,一边还在懊恼这糯米的脾气。这一出显然耽误了时间,要知道,时间过了,糯米糜会变硬,变硬的材料做出来的糍粑先且不说造型不美观,主要是会影响口感,老婆子们这会儿就责怪后生不懂得生活。家乡纯天然的茶油抗黏是祖传,要牢记,这做的糍粑不好吃岂不是糟蹋了辛苦打的粮食?她们边教导示范,边传授她们丰富的经验。我见她们用小勺从罐子里舀一些茶油往桌子上撒,抹均匀了后,就将这物什也涂在手上。果真,第二盆糍粑糜就听话了。先用左手揉,停留几秒,赶紧换右手,刚才那只手赶紧放嘴边吹气,待到右手烫红了,左手又换过来。揉到一定程度,合手做出圆状扣在没有成型的糍粑上,扣出一个基本形状,然后借助小拇指连到手腕的那团肌肉,磨一磨边,塑造立体感,用掌心稍稍压一压,作为加固,然后就可以将它放在一边铺着棉布的簸箕不管了。由于糯米的极度收缩力,不过多久,刚刚还不算太成形的一团白色的东西已经端端正正地脱骨成圆圆的胖娃娃了。由于刚才黏桌子的事情,导致进度差点没跟上,所以帮忙的人手又增加了一些。这些人可能平常交情不足,但是在这里,在做糍粑的桌子上她们只管大声嚷嚷着,催着碾糍粑糜的师傅,热糍粑一上桌,就你一块,她一坨抢了开来,动作麻利,相当麻利,气氛紧张如农忙“双抢”。
一旁的小孩子也不停歇嘴和手,你推我,我推你,然后嚷嚷着要吃,胆大一点的孩子,只要嘴稍稍甜一点儿,就会向操控机器的师傅撒娇,说好吃,好吃,还想要,还想要。说着师傅便会心疼小娃娃,用手抓一把糯米饭给这群馋嘴猴儿吃。有些娃娃嘴巴不是天成的蜜罐子,平常在老前辈面前是十足的憨厚的孩子,但见着这平常吃不到的物什,心里自然也按捺不住,往往会趁着师傅端装有热糍粑糜的盆进屋这一小会儿,就手脚麻利地抓那么一小拳头,藏起来,扭头跑掉,慌忙躲到下边的乌瓦棚子里,掏出饭就和“没得手”的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做糍粑的老婆子和婶子们在机器意味着停止工作的“咚咚咚咚”粗钝的声响后,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成品被放在筛子里,这白白胖胖的娃娃可是个好东西!在它还没有变硬,热的时候就可以用手拍一拍,做成一个碗,往里面放一点白砂糖或者红糖,用手裹好,再用两只手掌合起用掌心夹着搓一搓,让糖和糍粑充分融合。借着热糍粑的温度糖会化开进而成浓稠的汁水,轻轻咬一口,糍粑扯着厚度不一些许长丝,每根长丝冒着热气,这时候再吮吸,长丝会断开,糖浆就会从中流出来,,再用嘴吸,糯米的绵黏,和糖的甜醇,一时间充满了整个口腔,它们放肆地和味蕾一同欢快地载歌载舞。吃完回味一下,味道甚好。我喜欢在它变硬的时候吃,可以弄糖水,将这个胖娃娃切成若干个小胖娃娃,再放入烧沸腾了的水中过一下,不用太久,否则会误了口感,将打捞的糍粑放到一个个准备好的碗里,放点白糖,再舀入开水,适量即可。还有一种吃法,便是在冬天架起烧烤架,将糍粑放置其上,待糍粑变得稍软,即可食用。这可是人间美味。
我现在到底算不算会做糍粑,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很能吃,特别是在外求学久了,一回到家,见到久违的糍粑,我便会一顿吃上两大块,可直接免了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