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  旗

        在吉林市某乡的一个村子里，人们经常看到一个衣冠不整、头发花白、灰头土脸的小老头，他差不多天天都会出现在村子里的街道上。

        只见他手里拎个空酒瓶子，一边在路上东摇西晃地走着，一边把酒瓶子往嘴里塞，同时还不停地唠叨着：“好酒好酒，真是好酒……”

        望着他那满脸皱纹、目光呆滞、步履蹒跚、疯疯癫癫的样子，村民们照旧像以往那样，都忍不住的在他身后窃窃私语：“这个人啊，可咋整，这辈子算是这样子了……”

        这个小老头叫张文祿，今年七十一岁，现在独身一人，是本村土生土长的坐地户。因为他精神上有毛病，无法正常劳动，每年仅靠出租几亩土地和民政发给的老年补助金来维持生活。

        对张文禄以前所经历过的遭遇，村子里上了年纪的人，都能像说评书那样，会给人们说上好几段“下回分解”的……

        在恢复高考的一九七七年九月，张文祿考上了东北师范大学。那年，他才二十六岁。当时，能考上大学，是一个人的改变命运的最大幸事。以当时的计划经济的体制，大学生是由国家包分配工作的，而且参加工作就是国家干部的身份，就是有了“金饭碗”。如果张文禄读完了大学，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到城里去工作上班了……

        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愿景，张文祿满怀喜悦的心情去省城报道入学了。

        然而，就在张文禄在大学入学刚满一个月后，一个致命的打击降临在他身上！

        原来，此时的张文禄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让人想不到的是，在张文禄走进大学校园不到一个月后，他的妻子应桂枝竟然发生了思想变化！

        当她得知丈夫张文禄考上大学时，那种高兴的劲儿超过了家里的任何人。她非常清楚：丈夫毕业后，就成了国家干部，全家就能从农村搬到去城里，她再也不干农活了。到那时，她就是城里人了……让村里的人们羡慕去吧！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听说应桂枝的女婿考上大学了，她的一些七大姑八大姨及三叔二大爷等亲戚们，也都奔走相告，着实为她高兴了一阵子。

        可是，没过几天，这些亲戚们却走马灯似的来到应桂枝家，七嘴八舌地成了说客。她（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应桂枝赶紧去大学找张文祿！啥事呢？叫他别念大学了，回家继续当社员！

        这应桂枝在家中正在憧憬着以后的美好日子呢，可让这帮亲戚们陆续做了一番的“思想工作”后，她一下才感到“醍醐灌顶”了！

        “哎呀妈呀，我以前咋没想到这一层呢？！”应桂枝一拍大腿，猛醒了！

        原来，她的这些亲戚们是带着“是为她以后好”的想法来的。亲戚们一致认为：她丈夫张文祿念完了大学，一定会去城里当干部了，他以前是农民，以后当了官，其地位就是一步登天了！你以为他会给你和两个孩子带来荣华富贵的，错了！你想过没有？他会随着身份和地位的改变，也一定会喜新厌旧，变成陈世美的！一旦他变了心，你和孩子就遭了大殃的……听了亲戚们的好心劝告后，应桂枝这个后怕呀！她怎么没想到有这个后果呢？！

        按照亲戚们制定的“解决方案”，应桂枝立马前往省城，去告“御状”！

        在东北大学的校长办公室，应桂枝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起苦来……家里没有张文禄的话，她和孩子就无法生活下去了——她指望张文禄去生产队挣工分，来养活她们呢……

        这位大学生的家属能找上校门，跟校方“痛说家史”，说明了问题是十分严重的！所以，校方开会决定：让张文禄立即退学！

        尽管张文禄苦苦哀求留下学习，丝毫改变不了校方的决定。

        应桂枝心满意足的如愿以偿了，可如此沉重的打击，让张文祿陷入了精神彻底崩溃的境地……

        返乡后的张文禄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是一副无精打采、判若两人的模样了……

        几个月后，他就开始神情恍惚、魔魔怔怔的到处乱走，已经无法正常去生产队劳动了……

        再过几个月，应桂枝的那些亲戚们又上门说服她：快点离开这个精神病吧，不然的话，你这辈子就彻底毁了呀……

        不久，本着“听人劝，吃饱饭”的想法，应桂枝迅速和张文祿离了婚，带两个孩子远嫁他乡，和一个五十多岁老光棍结婚了……

        于是，成了光棍的张文祿，便一阵儿清醒一阵儿疯癫的慢慢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几十年的时光过去了，张文禄熬成小老头。

        如今的他，口中经常念叨的只有“好酒”这两个字，根本不再提及自己的人生经历和不幸遭遇的只言片语。却给熟悉他的人们，留下了反复叙说的话题……    （本文的当事人均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