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冬至时分，天地间寒风呼冽，苍凉的大山上，稀稀疏疏的几棵大树被风吹得嘎吱作响。半山腰，几条模样凶狠的大狗嗷嗷仰天长啸，露出两颗尖尖的牙。口水顺着嘴边滴落，划过牙齿，一直滴到地上融入冰冷的泥土里。
“老大，我们今天是不是要行动了?”黄色皮毛的大狗露出一副凶残的模样问站在最前方的黑色皮毛大狗，似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兄弟们等久了吧，今天，我们就要开始成就一番大事业了！目标就是山下那家瓦房楼，经过我几天的观察，那里就这一户人家，家里就只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有一番大作为！哈哈哈哈，让这些人类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吧！”被叫做老大的黑色大狗仰天大笑着，继续对斜后方的一条纯白色狗说:“小白，你才加入我们没两天，这也是你第一次行动，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被换做小白的白狗对着天空长啸一声，以此表示应答。
小白是新来的，体型虽不算小，可却也是五只狗里最不大模样最不凶残的一个了。
“不说了老大，我们快出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红色的大狗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声，两只前脚微微弯曲匍匐在地，随时准备往山下冲去。
大黑狗向前走了两步，也弯下两只前脚，全身皮毛竖起，发令道:“好了兄弟们，我们出发！”
“嗷呜！——”一瞬间，黑红黄白花五只大狗像脱了缰绳的野马，以风速往山下冲去，激起一路上的雪花。
“大黄，你撕那玩意儿干啥！”花色皮毛的大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要寻找一些可以充饥的食物，抬眼就见大黄嗷嗷地撕扯着一张布质的大沙发。
“你懂啥，我这是要留下点印记，让这家人知道我们的厉害！”大黄狗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卖力地撕扯着。
大红狗一跃跳上厨房的灶台上，今天这家的主人不在家，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制造混乱。或许，还能找到这一整个冬天的食物呢！
正急躁着说怎么没见到一丝食物的踪影，大红狗一不小心就打翻了挂在墙壁上的一个用白布盖住的大篮子。篮子掉在地上，里面有红通通的肉露了出来。大红狗一个激动，连忙调下灶台去往篮子里一看，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了。它开心地朝其他几只大狗喊道:“兄弟们，我找到肉了，找到肉了！”
大黑狗一听，几个大跃步奔了过来，看了眼篮子里都是大块大块的肉，欣慰地拍拍大红狗的背:“兄弟，好样的！”
正说着，突然大花狗传来紧张的喊叫声:“不好了！她回来了！”
大黑狗眉头一皱，对着兄弟们下令道:“收兵！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几只狗影唰地一下跃出瓦楼。到了旁院的阴影处，大黄突然惊呼一声:“遭了！小白还没出来！”
其他三只一听这话，连忙转头看向屋里，那里大门还敞开着，女主人已经进了屋去，她站在房间中央，眼睛看着前方的地上，身后，是被撕坏了的沙发。在她身前，一只不大不小的白色皮毛的狗耸立起全身的毛面目凶残地看着她，口水顺着嘴边流出来，突然，白狗嗷呜一声仰天长啸，朝着女人露出獠牙。前脚微微弯起，呈微匍匐状，似是随时准备向前扑去撕咬一般。
“老大，我们要不要去救小白？”大花狗发出疑问。
黑色的大狗看了眼屋里，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放心吧，这家女主人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我还见过她吐血呢！她不是白狗的对手。”
屋里，女人又咳嗽了，她用手捂着嘴巴，几声咳嗽过后，她摊开手一看，又是一滩鲜红的血。血迹逐渐蔓延，慢慢地，一滴血顺着指尖缝隙，流到了地上。
大白狗看了看地上的血，又看了看眼前的人，突然张开大口冲女人嚎叫起来。叫完之后，又焦躁地徘徊在她身前，时不时停下来朝她嗷呜两声，似是要驱赶走什么。
女人看着眼前的这只白狗，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上前去，慢慢朝白狗伸出手。
“完了完了！她要出击了！”
“老大，我们要不要进去救小白?”
“小白死定了！”
屋外不远处旁边的角落里，三只大狗着急地走来走去，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大黑狗微微垂下眼眸，安慰它们说:“放心吧，不会的，她不会伤害它的。”
女人的手轻轻地抚在白狗的头上，顺着它的头缓缓地朝背上抚摸，帮它顺着纯白色的皮毛。一瞬间，白狗全身竖起的毛便又软了下去，它低下了头，似是享受，又似是纠结。
“你啊你，闹了这么久了，也该消气了吧？”
“嗷呜——”
女人坐在地上，抱着白狗的头，眼睛却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像是对白狗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人啊，总归有一死，早晚罢了。我们没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死神什么时候来临了，你也只得顺从接受了。”她看了看白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这是没办法改变的啊。算了算，你也走了三天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女人边说边低声笑了笑，“你还是这么调皮，一回来就把沙发都咬坏了，厨房里也弄得乱乱的，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白狗顺从地趴在地上，任由女人抱着它的头，它时不时地就用脑袋蹭蹭女人的头，舔舔女人的手。
屋外，是四只大狗渐渐远走的身影。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老大，小白怎么看起来跟这女主人很熟悉啊？”
大黑狗撇撇嘴，羡慕又嫉妒地嘀咕道:“人家小白本来就是条有家的狗，你们以为人家跟我们一样是流浪狗啊！”
“嗷呜——”
“啊?那老大你怎么还把小白引进队里来了？”
大黑狗傲娇地偏过头去，“我这不是看它每天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个温暖的窝，有人给它顺毛跟它说话，而我们却每天都要思考着去哪里偷吃的，到了冬天还冷得到处找窝钻，心里觉得不平衡嘛——”
大黑狗想起初见小白那天，它忧郁地趴在门前，无精打采的样子。它上前去问它是不是不舒服，小白说，她主人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老是吐血，身体也越来越不好，还老是跟它说一些自己要死了的丧气话。
大黑狗一寻思，就对小白说:“你主人这是被一种妖怪给附身了！”
小白一听，整个身子激灵地坐起来，问它:“什么妖怪?竟然敢附我主人的身，不想活了！看我不把它咬死！”
大黑狗叹了口气，对它说:“哎，这妖怪哪里是你说的这么容易就咬死的！人家可厉害了！要不这样，今天见了你就是我们有缘，你跟我走，我有一帮兄弟，等过几天，时机成熟了，我带兄弟们一起来帮你赶走这只妖怪！”
“这样我主人就能恢复了？”
“是的！”
小白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我跟你走！”
冬日里，雪还在下，大山脚下的小房子里，一个虚弱的女人坐在门前看雪，在她身旁，坐着一只白色的狗。小白静静地坐着，陪在主人身旁。
“小白啊，你说，我能不能熬过这冬天呢?”
“嗷呜——”
“哎！我倒是不怕死，只是，我听说啊，一只狗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从前，我听说有个乞丐捡了一只狗，后来，乞丐生病死了，被葬在了山上，而那只狗，就一直坐在坟前陪着他，这一坐就是一生，我这是怕你孤单啊——”
“嗷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