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刚到家,先生对我说:“今天下楼冲开水时遇到老于,整个人好像又瘦了一圈,看他吃力地拎着一大桶开水往回走,真叫人心酸。”
“他爱人的腿好些了吗?他家老人的病怎样了?”我赶紧问了一句。
“老苏的腿已经消了些肿,可他父母的病哪能说好就好。真是苦了老于,50多岁的人了,照顾这一大家子,真是不易呀!”先生叹道。
老于是我们单位保卫科的工人,爱人是临时工,家庭收入虽不高,一家老小的吃喝却不成问题。再说,老于夫妇本是会过日子的,总能将并不富裕的生活安排得小有滋味,逢年过节还变着花样自制小点心,同住一幢宿舍楼时,我们可没少吃他家的粽子和藕饼。
为了方便照顾年幼的儿子,我和先生几乎常年住在单位的宿舍,而老于一直未能买房,干脆把家按在了单位里,因此,我们碰面、聊天的次数较多。渐渐相熟后,才知道老于的生活远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悠闲自得,他母亲多年前就老年痴呆了,现已85岁高龄,又患有严重的骨质疏松,经不起一点儿磕着碰着,日常生活全靠老于夫妇悉心照料。
平日里,老于还要接济乡下中风了的两个姐姐,不时帮她们治病买药。虽然多病多灾的母亲和姐姐耗费了老于不少的精力和工资,可他从不把这看作是额外的负担,只说是当儿子、做兄弟应尽的本分,再苦再难也不肯将母亲送到哥哥家,他说,咱好歹是吃公粮的,怎么说也比种地的弟兄强,实在不忍心让母亲回乡下。
如果日子就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倒还好,可不幸的是,今年春节过后老于83岁的父亲被确诊为晚期肿瘤,市内权威肿瘤专家也回天乏力,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只得回家疗养。
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阴雨,老于的爱人老苏,可能是长时间服侍老人太累了,一个多月前的晚上,下楼倒垃圾时脚没踩稳,腿被摔成粉碎性骨折。本打算住进市区大医院的骨科,可是听说住院先得交一万七,吓得已为亲人花了不少医药费、七千元都拿不出的夫妇俩赶紧回家。
幸亏单位一同事的爱人是小有名气骨科专家,上门为老苏进行正位、石膏固定后才无大碍。尽管老于现在一个人要服侍三个病人,可生性乐观的他很少在人前抱怨什么,信奉基督教的他从不曾怀疑上帝的公正性,只是默默地坚强地承受着生活给予的一切。
老于名权贵却非权贵,倒与《贫嘴张大民》中的主人公有几分相似,与张大民不同的是,老于的嘴没那么贫。但老于会唱很好听的《圣母颂》,即使我这个不信教的人听后也有灵魂被洗礼的感觉,可惜老于换宿舍后,我再难听到那种从心底发出的虔诚的歌声了。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这是大诗人泰戈尔的诗句。没读过多少书的老于,可能并没有听说过这首诗,但他却比我们这些所谓的文化人,在面对前行路上的困苦与挫折时,更好地诠释了这句诗的精华所在。老于超乎想象的执着乐观和不屈不挠的生活勇气,让我,从心底肃然起敬,沉思良久。
齐帆齐写作自媒体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