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钱钟书就说过：
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来。
然而不管是想进去的人，还是想出来的人，在婚姻里走着走着，到最后，发现它不过是一杯不冒气的白凉开。
关于这一点，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这本书里，三言两语就说清了。
1
婚姻，就是彼此的再三权衡
苏芩说，选择婚姻，就是选择自己。
因为你选择一份怎样的婚姻，就会成就一个怎样的自己。
所以，很多人，在选择一份婚姻时，多少都会有所衡量，权衡再三。
比如《红玫瑰与白玫瑰》里，佟振保在娶孟烟鹂以前，他曾爱过玫瑰和娇蕊。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出身干净、背景相当且娴静美丽的孟烟鹂，是因为有如下的权衡：
玫瑰很单纯，很爱他，但有着英国血统的她，性格太外放，并且太随便了，以致于每个男人都可以在她身上捞一把。
这样的女人，放在英国还行，娶回中国，是万万不行的。
因为在中国较为传统的国度，把她移植到家乡的社会，那是劳神伤财。
娶娇蕊也是同样的道理，她太热，太放浪，虽然她不拘小节的样子让人和她接触没有压迫感，但这样的女人娶回家，是持不好家的。
她的心思，也绝对不会停留在家庭上，因为她的心，是一所巨大的公寓，任何男人都可以住进去，这要是把她娶回家了，不过是娶了潜在的危险。
而振保，是苦寒的身份，他现在的天下，都是靠自己赤手空拳打来的，并且家里的母亲、弟弟和妹妹，都是传统的人，他如果娶玫瑰或娇蕊回家，他们一定不能接受。
关于这一点，振保生病，他母亲来照顾他，察觉到他和娇蕊之间有私情时，已经在病床上拐弯抹角地说过：
巴你念书上进好容易巴到今天，别以为有了今天，就可以胡来一气了。
振保母亲说这话时，娇蕊就在床边，她叫娇蕊劝劝振保，其实这已经是她对娇蕊的委婉拒绝。
因着这一层苦劝，振保权衡之后，认定还是应当娶一个传统的女人回家。
这一方面当然是安了母亲的心，另一方面，也能让自己在社会上看起来不那么离谱，至少，是个传统的正常男人，所以，他娶了宽柔秀丽、门当户对的烟鹂。
而在烟鹂这里，她答应嫁给振保，其实也是经过权衡的。
一方面，自己算不得太优秀的人，要选择一个更优秀的良配，自己不具备同等的条件；
另一方面，自己家以前虽然是殷实的商家，但现在家道中落了，且读书这么多年又没有接触过任何男人，那么抓住一个振保，他尚且还是个有进取心、工作稳当的人，当下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裴多菲曾经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然而那只是爱情，涉及到婚姻，它完全就是力与力的持恒。
2
婚姻，就是处理不完的鸡零狗碎
蔡康永说：生活就是暴击的循环，没有哪一种生活不会受暴击。
其实，婚姻亦如此。
振保和烟鹂的婚姻，第一个暴击，就是喜欢放浪女人的振保，和烟鹂的“室内运动”很不和谐，烟鹂甚至不喜欢运动。
振保在努力尽一个忠实的丈夫该尽的责任之后，渐渐觉得烟鹂就是一个乏味的妇人，于是他开始宿娼。
原本，他们结婚，是一桩大家都高兴的事情，至少这在烟鹂、在振保的家人和朋友眼里，他们是一对恩爱和睦的夫妻。
然而，他们婚姻的真相，是一边相处，一边痛苦。
恼人的，是这层痛苦之外，烟鹂和振保母亲婆媳关系的不融洽、烟鹂与佣人之间常常发生矛盾等等鸡零狗碎的事情，没有一件让人省心。
在烟鹂看来，振保真不够爱自己，这令她倍感压抑，于是越发沉默和迟钝。
在振保看来，烟鹂原来也不是柔顺的人，更不是一个活泼大方的主妇，持家、聪明就更谈不上了，振保看烟鹂完全就是个蠢笨和无趣之人。
不仅如此，烟鹂因为时常在振保朋友面前埋汰其他朋友，还渐渐遭到了冷落和嫌弃，这让振保旧怨加新恨，越发觉得婚姻无趣。
振保原先娶她，大概不曾想过烟鹂和婚姻会是这样子的，然而这是他的选择，所以哪怕如今的生活剩下鸡零狗碎和一地鸡毛，他跪着也要坚持下去。
而且，他常常做的，又是对女儿，对烟鹂发脾气，甚至，他喝酒回家就动手打人，似乎要把已经够零碎的婚姻，再打得碎一些，更碎一些。
有一次他把台灯和热水瓶从柜子扫到地下，东西跌得粉碎，他弯起腰捡起台座的铁座子朝烟鹂掷过去，她仓皇而逃，振保觉得自己赢了，然而接下来，却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一脸的泪。
婚姻是什么？
婚姻就是倘若你不能令我满意，我不能令你安心，那么最终剩下的，不过是吵吵闹闹的鸡飞狗跳，是夹杂在生活的烦乱里总也处理不完的鸡零狗碎。
3
婚姻，就是你终于还是背着我找别人
林俊杰有一首歌叫《背对背拥抱》，讲的是爱情来不及变老，相爱的人却早就将爱葬送在烽火的玩笑中。
其实婚姻何尝不是这样？也许盖着它的被褥还新，它也还来不及长皱纹，但夫妻中的两个人，早就貌合神离。
振保和烟鹂婚后没多久，在母亲那里，他还极力做个好儿子，在弟弟和妹妹那里，他还是那个温暖的哥哥，以致于他在外面宿娼了，母亲都还替他惋惜，觉得他娶了烟鹂，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反倒只会让振保痛苦和难堪。
然而其实对于和烟鹂组建起来的家庭，振保早就用自己的出轨将它打碎得七零八落。
他原先很规律地三个星期出去找一次妓女，到后面，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纵使傻子，能容忍丈夫出轨一次、两次，也绝对不能容忍丈夫和妓女胡来。
把自己娶进家，却又当自己是透明人，这是烟鹂能够看得见的最深的悲哀，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别人指定给她的最合适做丈夫的振保，竟然背着她找了别的女人。
然而想不到、不相信，并不代表这件事不存在。
只是传统又弱小的烟鹂，即使知道真相，也无能为力，她每天或在家听无线电，或把自己的不悦告诉不到8岁的女儿，连女儿都会埋汰振保了。
一气之下，振保把女儿送到了学校，烟鹂在家，更若有若无。
然而婚姻最糟糕的状态，不是你心里没我就背着我去找别人，而是，我明知道你找了别人却不吭声，最终，也背着你找别人。
这简直就是最卑劣的报复，是最无趣的相互伤害。
所以，当烟鹂最终出轨时常出入他们家的裁缝，振保发现后，心里受到了很大的震动。
可悲哀的是，即便如此，面对一份早就破碎不堪的婚姻，振保和烟鹂，居然还相互纠缠，彼此牵连，谁和谁都不分开……
4
看完这个故事，合上书页，我真是意难平。
张爱玲最厉害的地方，并不在于利用冷漠的笔触犀利地刻画男女之间的纠葛怨念，而是，总是克制又清冷地给你揭开生活的遮羞布。
环顾周遭，多少个振保依然活跃，多少个烟鹂依然一边折磨一边忍受，多少份婚姻依然这般貌合神离着……
原来，婚姻里走着走着，到最后，不过是一杯不冒气的白凉开。
其实，人生那么短，如果婚姻最终只剩下彼此折磨，何不如放过自己，也放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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