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学考古的。”
“啊,我知道,我看过《盗墓笔记》。”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学考古的,我终于也去看了《盗墓笔记》。
考古于人们,总有一种神秘感,《盗墓笔记》《鬼吹灯》之类的更是加深了这种神秘感,虽然它们与考古并没有什么关系。
现在想想,我接触考古,算上准备考研的那一年,拢共也才三年,实在是太短,也就算是刚刚入门而已,所以面对那些本科专业就是考古的,总有一种低人一头的感觉,如果可以,也许更愿意从一读大学就可以接触到,这样的话,自己做事情也许就可以更加自信些,不会为自己的能力配不上研究生的身份而觉得焦虑与自卑。
不过换个角度讲,正是由于自己才刚刚接触考古,所以还怀抱着满满的热情,而这种热情,在我接触到的,那些从本科就学考古的学生身上,大多已经磨灭不见了。
自己第一次真正的去到田野,应该是去年的时候跟着老师进行考察。老师领着我们同门的几位,不停歇的跑了两个星期。那时我们主要的活动,就是参观各地的博物馆,看里面藏的出土的陶器等,那时的自己什么也不懂,师兄师姐们对着那满架子的器外看着专心,时不时的与老师讨论争执几句。可是我却什么也看不明白,只会在架子中间转来转去,或者装作很懂的样子,拿起一件器物左看右看。
师兄有时候会问:“莉莉看出什么问题没?”我只能尴尬的笑笑“没有问题啊。”师兄便会打趣道:“莉莉好厉害喔,都没有问题,什么都懂。”当初怎么都不明白,也就那么的多器物,哪里用得着花这么多的时间去看。不过,让现在的自己去看的话,也许只会花费更长的时间吧。
出去考察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捡陶片了,从那些庄稼地里,像宝贝似的捡起一块块破碎的陶片,如果恰好纹饰清晰的话,那便是值得炫耀的了。老师和师兄们会对着陶片讨论一下其年代与归属,我却在和另一个小伙伴比什么陶片更大更漂亮。不过,那次我的确捡到了一个宝贝,那是一个石镞,一个几千年前的石镞,打磨的光滑细致,小巧,有着锋利的刃部,在以后的日子,我几乎是随身带着这个宝贝,视之为我的护身符与幸运物,也曾为这个石镞脑补过无数浪漫的故事,当然,我是女主角。
上次去考察的时候,是四月底五月初,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田野中美得厉害,摘嫩嫩的槐花来吃,把野花戴在耳后,顺便再把那蒲公英迎风一吹,现在想想,如同梦里。
和喜欢的人,在工地里待上一段时间,这是我能想的最浪漫的事了。我们每天迎着朝阳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就去地里劳作,最好是骑着自行车吧,穿过长满野草的田间小路,闻着阵阵稻香,在太阳下淋漓。你可以采来一朵野花献我,我便用树叶在为你送凉,再偶尔抓来一两只不知名的小玩意儿,玩腻了就送走它们。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晚上再看一眼星空,整个灿烂都可以入梦。
好像把考古说的太过浪漫了,辛苦当然也是有的,譬如远离城镇,买东西极不方便,记得有一次,是在是想喝可乐的厉害,便伙同几人,爬上了附近的高速,走了一里了路去到服务站,买可乐来喝。赶上潮湿的季节,连日的降雨,衣服干不了,内衣发了霉,只好网上买来,走了三四里的路才能拿到快递。嘴巴馋的时候没有零食,无聊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庄稼,心里也是闷得很。
工作也是全靠自己,考古工地似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绝不会干涉别人的工作,别人的探方,那就是别人的领土,绝对不能越界。第一次发掘的时候自己什么也不懂,脾气又倔,不轻易求助于他人,总是自作多情的妄想他人能主动的帮自己,结果无人来,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吃了不少苦头,工作也没做太好,心里难过的厉害。
有时候坐在五米见方的小小地天地里,心里又觉得考古又是及其寂寞的。在鲜有人来的地方,一群人,闷头向下探索,一铲便是千年,挖出来的也无非是些残石碎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工作充满着神圣的意味,他们穿越千年,出现在手里,那于我便有了责任,于是想收集每一点的痕迹,以免遗漏些什么,辜负了他们千年的等待。有时候又觉得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一切不是都过去了么。呆在陶片室内,总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恍惚感,有时候真想趁机就穿越回去,看看那过去的景象。
有一次和好友聊天,开玩笑说,以后自己的墓里,一定要放些东西,来告诉后来人现在的一切。这样他们就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辛苦了。
好友说:“我们的现在,以后也会成为地层么?”
“当然啦,我们现在的一切,高楼、树木,马路,以后都会形成一个地层,一个薄薄的地层。”
“好可怕啊,什么都没有了。”
“对啊,不过也总会留下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