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朝露，何处无离散

蔡澜《老友记》

广东人民出版社

2015年8月第1版 2016年4月第2次印刷

主编 李怀宇

穿过层层的防疫措施，总算有惊无险的到家了，我的过度焦虑也许是自找的，但是毕竟也难逃时代的灰尘。

和我心爱的书久别重逢，首先，不经意的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江湖老友》！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毕竟蔡生的书蔡生的节目蔡生的微博，不知不觉已陪伴我多年，悄然无声的给予我快乐和力量，教会我生活的智慧，阅读这事，我迷信缘分。

和早期的《老友记》相比，《江湖老友》的编排会更加合理，序言仍然是选用金庸先生写的那篇，“除了我妻子林乐怡之外，蔡澜兄是我一生中结伴同游、走过最长旅途的人。”书中收录了蔡澜写金庸、亦舒、黄霑、古龙、黄永玉、冯康侯、丁雄泉、蔡志忠、黄春明、甘健成、张彻、成龙、洪金宝、曾江、胡金铨、大岛渚、吴宇森、李安，狄龙、王羽、周华健、卜少夫、何蕃、曾希邦、苏美璐、李碧华等诸友的文章，熟悉蔡澜的朋友都会知道，这本书亦是专栏文字结集再版。我的意思是，买了《江湖老友》，就不必再苦寻《老友记》，一来内容有重复，二来，写人的书，自然是新的好。

把《江湖老友》里写到的每一位老友的名字提取出来，关键词检索，又会是书海茫茫，阅读无界限。单是亦舒的作品，就有二百多本了吧（没有确切数据，只好替亦舒谦虚了），《江湖老友》里，亦舒的篇幅也最多，其次是冯康侯和丁雄泉两位先生。只不过，“亦舒”篇，是信件，收录蔡澜写给亦舒的信，这也是当年一个著名的专栏的文字，如果想读亦舒的回信，那就是另外一本书的事情了。在给亦舒的某封信里，蔡生谈了亦舒几位老友的近况:李怡、方盈、胡菊人、简而清、李纯恩、张敏仪、戴天。（P32），一人一句话，比如李纯恩要出版照片集《黑白有色》，戴天每周一次在专栏上八说谁和谁吃饭，读者最多，他说这是“高级八”。是写给亦舒看，但更是写给读者看的，读者要是好奇，照着名字，买书可也。

《江湖老友》并没有倪匡的篇章。在“金庸”和“亦舒”篇里，倪匡出现的次数却不少，“本来你们兄妹的事可以直接联络，但是你们神经起来，心中挂念却老死不相往来，只有由我这个多事的做中间人。”（P40）其实，蔡澜写倪匡，山东画报出版社已出《蔡澜谈倪匡》，几十年的老友，倪匡的序文:被写的老友序《老友写老友》——也写写《老友写老友》，卫斯理说蔡澜是熟悉的人之中，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在背后听到过有人说他坏话的人，还说，写他，不如读他的文章。

写黄霑，有这样的文字:话题转到交友之道，现在正在被四方围剿的黄霑，我们乃是好友。并说在一起做节目的时候，和黄霑倪匡有默契，不管什么人再版背后说彼此的坏话，都一律忽视。

《沧海一声笑 黄霑文集》的序言，是蔡澜写的，题目叫《一笑西去》。“写稿，一夜未眠，天亮散步到九龙城吃东西，经过报摊，看见黄霑兄逝世的消息。”打电话给倪匡，两人商议后，替黄霑写了四个字:一笑西去。又转述倪匡的话:“不开心的话，活到一百，又如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正好手上有《黄霑文集三 过瘾人过瘾事》，翻看一看，黄霑笔下的蔡澜，“又文又不文”，完全是粤语写作，霑叔写得真过瘾，毫无顾忌自由又奔放:某年和倪匡，倪穗，一行几人，夜闯蔡府，蔡澜不但没有不欢迎，还用矿泉水加日本清酒，请大家打边炉。黄霑“一边饮 ，一边食，一边开蔡澜书房的抽屉，他一个人，拿了两个闲章。一个刻‘但愿无事长相见’，另一个刻‘相思又一年’。”，又说在今夜不设防节目里说话最少的蔡澜，幕后出力很多，最勤力最紧张最认真的就是蔡澜，每次都是西装笔挺。（《过瘾人过瘾事》）

蔡澜的书，我现在是见到一本买一本，买一本读一本，不在乎有没有买重复，重读更是日常。但是《江湖老友》读起来并不轻松，借用蔡澜的话:又一位朋友离我而去。记得家父常说:“老友是古董瓷器，打烂一件不件一件。”《胡金铨》（P215），2022年，卫斯理和曾江走了，数数《江湖老友》里的人物，唉……但是我亦懂得，大自然的规律，瓜熟蒂落。人生如朝露，何处无离散？

还是珍惜眼前人吧。网上能读八十后蔡生的日记，每年的书展，依然有新书出版，书法也越写越好看。“一个人把头钻进一种工作，看东西就不立体了。”“我们爱上一种东西，只管爱好了，成不成得了‘家’又如何？百年之后的事，与吾等何关？”《江湖老友》之谈论摄影——给周润发的一封信。既然是公开出版物，自然也是写给我们读者看的。

《江湖老友》的最后一篇《方块佳人》，蔡澜点评写专栏的女作家，十三妹、陆离、林燕妮、亦舒、白韵琴、陈韵文、李碧华、阿吉林冰、梁玳宁、蒋芸、孔昭、陈也、查小欣、柴娃娃、小不点、金虹、胡雪姬、胡雪莉、徐咏璇、谢雨凝、阿沌……都是蔡澜喜欢读的专栏，他的文字为读者打开了无数扇窗，但愿我们都能和喜欢的文字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