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天空刚泛出鱼肚白。天气已经立秋了,早晨的温度有点低。一阵风吹了进来,把窗帘吹得沙沙作响,我被冻醒了,缩在一米宽的病床上,把被子又重新扒拉在了身上。
朦胧中梦见我快死了。事实上,我也真的快死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冲,透过鼻腔直冲我的大脑。刚开始的时候一直闻不习惯,现在竟然还有点舍不得,毕竟我很快就闻不到了。点滴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像极了我残喘的身体,即将耗尽。
隔壁床的奶奶是昨天下午去世的,肝癌晚期。去世的时候亲朋好友围了很多人,她走得很安详。
奶奶的一辈子快结束了,而我人生才刚刚朝好的方向发展。
我不甘心,我不想死。如果是六年前就好了——我这样想,我也不用自杀了。
在医院已经快半年了,前后经历了好几次化疗,头发都掉光了,身体也消瘦得不成样子,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是胃癌中晚期,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淋巴结已经转移了,癌细胞快速扩散,几乎把我胃里所有的领地都占据了,我的身体已经投降了,我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从死神的手里挣脱,我迟早会死的,我这么想。
01
我叫司安,很多熟人都会叫我“三”,因为si an “三” ,不过,我很讨厌这个称呼。
为什么叫司安呢?因为爸爸姓司,妈妈姓安。至少我觉得爸爸妈妈曾经是相爱过的。
打我记事起,妈妈一个人在家带我,爸爸就一直在外地工作,他只有节假日的时候才回家。我对他的印象也始终很模糊,不过他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礼物,这点我倒是很高兴,他也会带我跟妈妈去游乐场玩、去逛街。
可能是因为爸爸常年在外地,跟妈妈的感情也就淡了,大人的心思永远都是很难猜的。爸爸回家也是客客气气的,跟妈妈倒像是跟朋友一样。我曾给爸爸说过,让他回来工作,爸爸说他的工作不能丢,毕竟还要养活我们。
就这样一直到我高三那年,有一天我例假来了,肚子疼就请假提前回家了,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爸爸妈妈在吵架,妈妈哭得很凶,我进去的时候妈妈赶紧擦了擦眼泪,他们都装作没事人一样,在我的逼问下才坦白。
他们要离婚了,是妈妈发现爸爸出轨了,本来打算我高考以后告诉我的,没想到被我撞见了。我质问爸爸为啥要离婚,爸爸说没有感情了,面无表情,甚至连这句话都很冷,像是在冰箱冷冻过一般。
我很生气,妈妈的几十年辛苦换来的是一无所有,我为妈妈感到不值。
心里的愤怒、不安一下子涌上心头,我威胁爸爸说如果离婚了,我会恨他一辈子的。他说离婚是妈妈提出来的,即使这样,那罪魁祸首不是他吗?
妈妈说她没能力养我,让我跟着爸爸。我想他们都不想要我了,一气之下,我背着书包离家出走。出门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问我去哪,我想都没想就说去车站,我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