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的实力坑娃

说到实力坑娃,我想爸爸总是很有发言权的。小时候和我爸出门,他总喜欢捉弄我。可能那个年代的家长就是那样,除了喜欢说别人家的孩子是捡来的,还喜欢恶作剧吓唬孩子吧。嗯,我爸总喜欢突然藏起来让我一回头就找不到他。美名其曰说是锻炼孩子找不到家长要怎么办,其实内心想要恶作剧的成分更多吧。在高中之前那段不长不短的时光里,他好像一直都在扮演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的角色,想要跟我一起玩,陪着我一起长大。

我妈逛起街来总是会忘记别人的存在,每次形容和她逛街就是非常痛苦,要追在她后面用力走,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了一家店,你一回头就彻底找不到她了。据我爸说我和我姐很小的时候,我妈要带我们去逛庙会,嫌爸太慢没等他就走了。等我爸赶到那里的时候看我妈挑起东西来还是不管不顾,他就偷偷把我姐拉走了还不让我姐出声,等我妈挑好东西要走的时候,一回头发现孩子不见了,她开始着急了,问孩子呢孩子呢,没人回答她,她慌了,这时候我爸才看准时机走出来,教育她看孩子别瞎逛街。我妈气的要死,根本不听我爸说什么,直骂我爸缺德。听他讲到这件事,我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但是会想象到我妈那时候的无助和慌张,还有点感同身受。不过后来,我妈再逛街的时候她会叫住我让我们等一下,她再进店,可能是那么多次的沟通和反抗起作用了吧。

记忆里很深的是一次冬天,我和我姐穿着深粉色的羽绒服,在幼儿班听着炉台上烧水的声音,等我爸来接我们放学,好像已经很晚了,整个幼儿园就只有老师和我们两个了。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过往的车辆,期待下一秒就能看见我爸小跑着从街角出现。哈尔滨的冬天太冷,到了夜晚,街上的人都变得很少。现在好像还能记得老师一直给我爸打电话,仿佛还能听到电话那头我爸说不好意思麻烦了的道歉声,还能感到暖气打在脸上的热气,胀胀的。我爸来的时候头上还带着没化的雪花,连忙和老师道歉,就拉着我们走了。其实幼儿班离我们家并不远,走一条街就到了,我还在在前面和我爸说今天大家都走了就剩我们在那里的事,一转头,他和姐姐就不见了。大声喊爸爸和姐姐无人应答,只有过往的车辆压着雪嘎吱嘎吱的声音给我回答。小孩子的心里又害怕又慌张,努力的憋住眼泪,焦急的站在原地,眼睛四处的寻找。天太黑了,好像能看见远处树后的身影,也不敢走过去,只能看着眼泪一点一点的迷糊视线,那个树后的身影也慢慢变虚了。嘎吱一声,单元门开了,邻居阿姨“诶?”的一声先认出了我“是要进去吗?”好像委屈一下子打开了闸门,“啊”的一声号啕大哭的起来。给邻居阿姨吓坏了,懵在了原地。这时候我爸突然拉着我姐跑了出来,对着邻居阿姨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藏起来了逗她呢。”那个阿姨还说“吓死我了,我就问她要不要进来她就开始大哭,我还以为咋的了呢。”这样的事情多到数不胜数,他还会在刚下过雨,去接我妈的路上,骗我站在树下,踹一脚树干就跑开,留我一个人被树上的水淋成落汤鸡,见到我妈的时候,我妈惊讶的说“艾玛这孩子咋湿成这样呢”。我还傻瓜一样开心的控诉我爸的罪行。好像最后的结局是她追着揍我爸骂他有病吧。

我想如果我以后也有孩子的话,我会告诉他,妈妈不会让你找不到我,如果你一回头看不见我,就一定要冷静,去旁边的店家寻求帮助或者找警察叔叔帮忙。我们都是在一代一代的成长,或者说是和孩子一起成长吧。好像是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爸还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让我看他耍宝。我说“爸爸,小的时候我愿意和你一起玩,现在我都觉得你幼稚了。”他尴尬的哈哈一笑,神情好像还有点受伤。好像就是从那以后,他不再想法设法逗我了,而是开始在我身后深沉的教我解决问题了。

初中的时候,和我爸在商场购物,我爸突然蹲下问旁边一个小女孩“小朋友你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你妈妈电话多少啊你告诉叔叔,我给你妈妈打电话。”然后掏出手机拨电话“喂 你是***妈妈吗,你姑娘在***等你呢,孩子丢了都不知道,快来接她吧!”语气里多了很多埋怨。其实如果不是我爸,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儿,旁边的店员也没有注意到。“好了,你就在这等妈妈吧,别走开啊。”说完我们就继续向前走了。路上看见两个火急火燎的妇女,背着大包。我爸赶紧往身后指“就在那边,往那边走。”那两个妇女“哦”了一声连忙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问我爸别人的孩子走丢了你怎么这么生气呢,他说“我一看见那小孩儿,就想起你俩小时候了,找不到家长急得满脸通红,一看就是走丢了,多危险。那家长就自己溜达,走出那么远都不知道孩子丢了,心得多大!”我说我小时候你也没少吓唬我来着。他说“我都没让你离开我视线过,那在人流大的地方,我都拽着你们,不撒手。”想想也是,小时候他总是用力的捏着我的手,不让我在街上跑。如果是在公园里,他就让我撒欢儿跑,还在后面追,听着公园里回荡着咯咯咯咯的傻笑声。

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和我爸手牵手在公园里散步,我说“小时候都是你们拉着我玩,现在该我拉着你了。”他感动的眼圈红了“好,等我再老一点,你就推着轮椅带我晒晒太阳就好了。”那个时候还觉得他们的衰老,死亡还很遥远。现在的我,看到哪个亲人离世的情节或者听说谁离开的消息就很难过,越大越惧怕死亡,就很怕有一天他们会离开我。

我爸总说,年轻的时候他也和我奶奶说过和我一模一样“不要在我之前离开”的话,但事与愿违,没有人能逃得过时间和生老病死的规律。他说他前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没有我,所以我后几十年的生命里也一定会没有他。他能陪我走一会儿,但一定不能走完全程,这也许就是生命的长度,或许也是成长的重量。我总希望我们能在一起长长久久,起码现在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有人中途的下车离开。离开前请务必叫醒我,我想要睁着眼睛看看黎明破晓,向他们招手,微笑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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