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惠勤/2017秋
1984年,我师范毕业,回归家乡从事教育事业,弹指一挥,风云变幻,已经三十多年。
这三十年于国家而言,是改革开放的三十年,国家形势欣欣向荣、蒸蒸日上,这是人民的幸事;这三十年于黄桥东街而言,是从无到有、从发迹到繁荣的三十年,这是一段令家乡人自豪的光阴;这三十年,于我一个小人物而言,从青春走向知命,走过了人生最为黄金的生命时光,令我荣幸的是我与黄桥东街同步成长,见证了街道一点一滴的变化,她曾是我们黄桥人共同生活的大舞台,临近退休正值东街拆迁,心中自有万千不舍。
然而黄桥东街要兴起的是一件更加惊天的伟业——一条勾连相城和园区的中环延伸线将在此兴建,作为这条巨龙腾飞的载体,东街像一只凤凰,必须忍受一场涅槃。一条街道的消逝,于家乡人而言,必定是一种痛。痛失,是为了更好地复兴,那么,纵有不舍,也得学会顺应这种变迁。
2017年的秋风开始飒爽的时候,回味的感觉很是敏锐。秋夜,月色朦胧,树影婆娑,迷离跳跃的光斑如星星点点的萤火点燃了心头的思虑,一丝一缕的东街记忆绵延不绝入得心怀,难以成眠。纵使秋风入窗,也难消弭纾解心头那般惆怅。
黄桥东街休养生息中升腾的烟火味,弥漫在昏暗的树影,幻化成记忆的树叶,一帧帧、一枚枚、一片片,翻转着飘荡而来。我捕捉着这些记忆的碎片,像一个追梦的人……
追梦1984年,黄桥东街的第一幢楼在东街西头拔地而起,我有幸入得这个殿堂,成为黄桥中心小学的教书人。楼层不高,联排而立,一片小操场便是学校舒展的胸怀。时日的推进中,它变作了小商品市场,小操场上店铺林立,商贩云集,人头攒动。而后,这里摇身一变,变作了黄桥文化活动中心,操场变作了停车场。再而后,这里变作了春嘉社区的办事机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块地盘上的N次变迁,印证着变化之快,如同天上的风云。不觉间,它已经积淀了厚重的历史。
追梦黄桥东街由那幢黄桥中心小学起始从80年代中期后次第兴建的一个个机构像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政府、邮电局、银行、工商所、财政所、交管所……三十年间,黄桥东街如同在改革的春风里兴起的一季春花,烂漫若锦,由西而东,铺陈开去,伸展到春申湖路,黄桥东街成为黄桥人引以为傲的中枢大动脉。
追梦东街两侧横生的一条条小弄堂,黄桥女子摇曳着曼妙的身姿在这里出出进进,追逐越来越摩登的生活;黄桥儿郎放眼世界大胆追求,成为一个个小有成就的老板;黄桥小小子曾在那条红领巾路拔除杂草,他们一茬茬,来了又走,去了又来,如今他们该是黄桥建设的一批批后起之秀。
追梦年年秋冬之际,锣鼓声声,人们齐聚黄桥政府小广场,与当兵的人做一场泪别家乡的重大仪式,看黄桥好儿郎肩负父母殷殷嘱托、担当人民切切重任,从黄桥跨出人生大步伐,汇入保家卫国的征兵大洪流。
追梦那家由老街移址兴建而来的医院,它像一个笃诚的老妈妈,静静守候,呵护每一个夜晚前来就诊的病人,而今,它夷为平地,又一次移址兴建于街道北部区域,未竟的事业在新的起点延续。
追梦91年那片盛开菜花的土地,爱美的人蹲在金黄的花朵中动情一笑,咔嚓,照相机摄下美艳一刻,人和黄花一同笑。92年,这里实现华丽转身,移址兴建新黄桥中心小学,而后,这片热土上,千百黄桥人支援家乡的教育事业,众人合力,它摇身变成远近闻名的黄桥实验小学,声名远播相城区域,这是家乡教育事业的一场大蜕变。
追梦东街一代代更迭的店铺商楼吸引一茬茬来来往往的黄桥人、外乡人,成为人们调节身心、改善生活的大乐场……
追梦东街两侧的香樟树,一年更比一年茂盛,春季里因为生长太快,被挤走的落叶飘飞于街道,清洁工阿姨尽力挥扫着一帚又一帚;追梦那一树紫色的玉兰花如同引路的灯盏,又如停歇了满枝的小鸟,雀跃欢喜。
追梦摩托车时代,人们驼载着希望,一次次从东街出发,又一次次圆满归航。追梦那第一辆属于黄桥的汽车招摇过街,引得众人回眸,好生羡慕。追梦车流逐渐壮大,堵塞东街时,车主怨怒却又自豪于生活的巨大变化带来的汽车族生活。追梦街道两侧刚刚兴建的花坛因为阻碍了爆棚的车流而不得不被忍痛割爱。
追梦放学时段,校门口那个堵,爷爷奶奶却在路口边唠嗑家长里短,竟至于孩子溜过去偷买零食做一只吃腥的小猫,爷爷好不容易找到小子,扬手作势打去,孩子像一条脱手的泥鳅,自由地窜进人群。
追梦汽车站上那些出出进进奔波劳碌的身影。那个在车站上等候回家捧着我的眼睛让我猜他是哪个调皮蛋的孩子,而今,他可曾把学业提升?
追梦大年夜前的那几天,工商银行门内那些翘首盼望一年收成的芸芸众生。追梦那个爷爷为领老人费记不得密码而对着银行窗口一次次虔诚地侧耳聆听。追梦苏州农业银行高高的台阶两侧那器宇轩昂的石头狮子。
追梦夜晚闲来无事在迷你服装店店门口说东道西的东家阿姨西家婶子。
追梦那些提着笔记本在财政所门口匆匆而过的年轻身影。
追梦那个抱着囡囡在婴知岛里兜兜转转打发时光的无聊奶奶。
追梦影倩照相馆里那个在电脑台上替人大P的摄影师。
追梦那个明明有衣穿,还偏爱编织着毛衣的邻家大婶无怨无悔地在春艺鸣门口做着绕指柔。
追梦黄桥面馆晚上那亮如白昼热气腾腾的景象。
追梦小玲房产中介门口那个外乡人犹豫徘徊后决定在黄桥东街租住安顿下来的身影。
追梦镇中大酒店、金玉满堂里热热闹闹笑意迎客的情景。
追忆采芝斋又在迎接一家孩子结婚庆典而操办一大宗礼品。
追梦老王水果超市里飘溢散发的那种甜甜香香的水果味。
追梦小庆鲜花店在清明时节赶扎一束束鲜花,让黄桥人去祭扫墓园,践行孝子贤孙的美德。
追梦鸣鸣童装店里,那个爱美的小女孩欣喜于妈妈刚刚买下的那条蓬蓬裙。
追梦那边婆婆在金龙超市门口凑着人家耳廓正撮合一桩婚事,而小小子正坐在电动玩椅上悠哉悠哉地上下颠簸,云里雾里,露出两只小白牙,下巴还滴流着几珠馋涎。
追梦某家小二郎已经变作大才俊,追梦某家小女儿挑挑拣拣迟疑不决而错失一次次人生大事的良好机遇。
追梦东街西头那个坚守了三十年风风雨雨的鞋摊,师傅已经苍老了容颜,却如一棵扎根的树,依然不离不舍,为黄桥人的重新启程任劳任怨,恪尽职守,静待岁月……
东街,是黄桥人的一个大舞台,各色人等的喜怒哀乐、兴衰荣辱在这里轮番上位,又随风而去。
如今,东街即将退出历史的舞台,交出一个版块,复归三十多年前的平地。三十年河东的篇章已经翩然而逝,三十年河西的篇章会是什么呢?也许每一个黄桥人都在思索,每一个黄桥人都在期待,每一个黄桥人都愿意出手再拼,因为,无论怎样千变万化,家乡总是自己的。
愿家乡黄桥迸发出崭新的活力,在凤凰涅槃里超度、升华,越发美好,越发繁荣,越发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