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东方快车谋杀案》在中国大陆及北美地区公映。周末,阴雨蒙蒙的冬夜,躲进巨幕影城观看这部电影,恰似赶上观影的快车,温暖而舒适的影厅也像极了快车上的独立车厢,这样的感觉太适合推理一场发生在封闭空间里的谋杀案。
电影是一门包罗万象的综合艺术。它给予你的绝对不止是两个小时的视觉听觉享受。看一场《东方快车谋杀案》,你需要了解英国推理女王阿加莎和她的同名小说;需要了解始于1883年,如同铁路上移动的豪华宫殿、横穿欧洲大陆的东方快车;还需要了解发生于1932年,美国史上最知名的绑架案之一,被称为“世纪犯罪”的林白之子绑架案。
1883年,东方快车从巴黎开出,途经慕尼黑、维也纳、罗马尼亚、塞尔维亚、最后到达伊斯坦布尔。东方快车吸引了各国皇室、贵族、外交家、商人;在世界大战期间,这里频频出现的还有特工与间谍,可谓是谍影重重。东方快车极尽奢华享受,开启浪漫的异国之旅,是人类铁路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文化遗产。
虽然东方快车已经消失昨日的荣光,但阿加莎的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却成为不朽的经典,也让东方快车永远让人津津乐道。阿加莎之所以登上东方快车,是因为她第一段婚姻的破裂,她试图随着远行的火车去解开情感的枷琐,依靠旅途中变幻的异域风光来修补精神上的创伤。事实上,东方快车不仅触发她创作的灵感,而且让她再次邂逅情缘,成就了第二段美满的婚姻。
阿加莎在东方快车上“策划”的这一场谋杀案,背后有一个真实的事件。历史上首位单人横跨飞越太平洋的飞行员林德伯格(又译林白),仅20个月大的幼子小查尔斯被人入室偷走,并勒索5万美金。林白交付赎金之后并未见到幼子。时隔两个月,人们找到几近腐烂的尸体,孩子在被绑架不久就已经死亡。四年之后,真凶被送上了电椅,但这似乎并非案件的最后结论,因为有人质疑,被执行死刑的并非真正的凶手,并且他的妻子也一直在呼吁还以清白。
回到电影《东方快车谋杀案》,它吸引好莱坞一帮老戏骨聚到一起,用豪华班底演绎一个很多人都其实早就知道结局的故事,这是为什么呢?恐怕正是与它背后这些鲜活过的真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吧。真实与虚构,生活与艺术,当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时,性感迷人。
电影里每一个画面都可以定格,有着油画一样的质感。无论是火车外的夕阳、冰雪、山峦、火车喷出的蒸汽,还是车厢内的地毯、靠垫、红酒、精心摆放的刀叉与餐巾,都让人感到奢华的浪漫。尤其像我这样小资情调过浓的人,恐怕最易沉迷于这种意象。
更何况呢,女子微卷的发、腥红的唇、修身格子呢大衣,尽显高贵优雅的英伦皇家气质。大侦探波洛擦得锃亮的手仗、上唇两撇夸张的大胡子,言谈举止处处显露一个绅士的睿智与得体,让人想到的溢美之词是:复古的性感。
然而,唯美、精致、豪华,它们粉饰的永远都只是生活的表相。就如同一个美艳的女子,在她雍容华贵的笑容背后,也许刚刚用脂粉擦去脸上的泪痕。
生活只是一袭用谎言编织的华丽的袍。掀开之后,那些过去的针脚已千疮百孔。
大侦探波洛说,他认为世上只有对与错,在对与错之间没有灰色地带。也就是说,偷了东西,你就是贼,杀了人,你就必须被绳之以法。他说,他喜欢平衡。甚至在这方面,他具有某种自我强迫症。
然而,在东方快车上,面对一桩离奇杀人案,当他抽丝剥茧找出12名凶手时,他感到失去平衡之后的眩晕。一边是铁面无私的法理,一边是带着伦理情感的正义,如何裁定罪恶与无辜,他根本无法继续保持平衡。
被杀者是暴徒。暴徒曾经用他的暴行,导致飞行员一家四口命丧黄泉。12名杀人者是母亲、姐妹、家庭教师、保姆、女仆、卫士、管家、等等,他们本来向善的灵魂,因为暴徒犯下的罪恶而破碎。他们需要用复仇来修复灵魂,救赎罪恶。当东方快车在风雪之夜突然脱轨的时候,他们完成了这场复仇,如同一场神圣的祭奠仪式。
最后这场审判的画面简直妙不可言。它让人直接想到了达.芬奇的名画《最后的晚餐》。耶稣对他的12个门徒说,你们中有一个人要出卖我了。
在这个铁路隧道口的审判席上,大侦探波洛对12个人进行审判,也是他经历过的最艰难的一次审判——这恐怕是上帝都感到为难的审判吧?难的不是从12个人中找出谁是凶手,难的是,从12个人中裁定谁是无辜。
面对法律,你能说一个刺死暴徒的女人不是凶手吗?面对正义,你能说一个为女儿复仇的母亲不是无辜的吗?
电影的结尾,波洛说,他们不是罪犯,他们是需要从此之后重获新生的人。
没有谁愿意以暴制暴,以血还血。然而,东方快车上的他们,最终以一场谋杀来修补破碎的灵魂。生活要继续,爱情要继续,如此才能缅怀那些曾经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