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霸凌我的老同学们给我发来了聚会邀请,我没有任何犹豫决定出席。
可是我的男朋友特别生气,把门锁了起来警告我不许参加。
我只能想办法支开他,说要吃他亲手买的甜品。
没想到意外发生了,他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最后,没有人阻止我参加同学聚会了,我也在同学聚会的当天结束了生命。
01
医院里一片混乱,血红色的雾模模糊糊地蒙在我的眼睛前,我隔着它打量哭泣的人群、匆忙的医务人员、和躺在担架上紧闭双眼的年本壹。
医生站在一旁,叹了一口气,沉痛地对我说:“女士,节哀顺变。”
我没有听清医生的话,事实上自从年本壹死亡以来,我就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了。
我有病,精神方面的疾病,年本壹平日根本不敢刺激我,把我牢牢地保护在他的臂弯下,因此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了。
现在,我想起来了。
不过,在年本壹车祸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捂着刺痛的脑袋,身子脱力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努力地回想,高中霸凌我的前任给我发消息说他搬来了c市,会有一个小型同学聚会,叫我一定要去。
看到这条消息,我的脑子突然兴奋起来,颤抖着手回复,“好的。”
我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隐瞒年本壹,这是多年的习惯,只是我不明白他的脸色会那么可怖,额角的青筋凸起,紧咬着牙关,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他对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轻声说:“言儿,听话,你不去。”
我盘腿坐着,眨巴着眼睛,说:“你笑得好丑。”
这句话并没有让他紧绷的脸颊的放松下来,我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肉跳了跳,蹲在我身侧,好声好气商量,“你不去,好吗?”
他好像要哭了。
要不然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怎么有水光闪过呢?
我伸出手抚摸他的下巴,轻柔地捏了捏,却还是固执地摇头,“不,他邀请我了,应该有很多以前的同学会到场,我想去的呢。”
年本壹不再言语,他自知劝不下我,开始另辟他径了。
他当着我的面把大门锁住,给老板请了假,然后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在家里陪你几天,什么时候你这个同学聚会结束了,什么时候我再去上班。”
我觉得他不可理喻,测过脸不搭理他。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有这么浓厚的情绪,但这次不一样,我开始频频把视线投向被锁住的大门,焦躁让我想把自己的脑袋揭开来,拿个棍在里面搅搅。
年本壹察觉到了,有些失控地对我吼道:“你这么想往火坑里走吗?那我呢,我怎么办?言儿,你可怜我。”
他破碎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我怔怔地看向他,突然觉得他像没有伞正在淋雨的孩子,浑身湿漉漉的,潮湿的气息让我感到很难受。
年本壹缩着颓唐的肩膀,把脸埋在了大腿内侧,我瞧不清他的神情。
不过,我猜测他在内疚,他吼了我,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他只会温和地包容我的一切,所以他很内疚。
我秀逗的脑子象征性地转了转,站起身来用我细细的胳膊把他抱进怀里,手心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我不能骗他,我的意识一直在尖叫着催促我,这个同学聚会是我的机会,如果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年本壹不让我去参加聚会,我只能暂时先躲他一阵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死了,死在了刚和我吵完架开车出去给我买甜品的路上。
这下好了,没人阻止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也没有人爱我了。
02
“啪”的巴掌声打断我的思绪,浑浑噩噩的我抬起头,看到了年本壹的母亲。
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如果看向我的目光能更友善一些就好了,“言慈,你就是害人精,上学的时候我就劝我儿子不要跟你来往,他一意孤行不听我的话,是你害死了他,我恨你!”
阿姨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眉毛倒竖,眼睛喷火,我承认我是罪人,我对不起阿姨。
我缩了缩脖子,站起身来,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半边脸上麻麻的刺痛感,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不出意外的话,我的脸应该肿起来了。
我嗫嚅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担架上的男人下半身被白布盖起来了,只留着一张苍白的脸在外面,他的嘴唇是性感的翘唇,我出神地看了会儿。
在阿姨愤怒的“滚”声里,我灰溜溜地逃走了。
茫然的思绪席卷了我,虽然外面的阳光十分炙热,我的身体还是往外冒着寒气,从灵魂深处冒出来,冷得我发抖。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了消息声,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低下头才发现我的右手以一种过高的频率左右颤抖着,我死死抑制也没有什么效果,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反射着刺目的太阳光。
消息是前男友发来的,有具体的聚会时间和地点,并反复询问我,“你会来的吧,大家都想见见你这个老同学。”
他分明对我抱着最大的恶意,如果我不去的话,他们的同学聚会应该会少很多乐子吧,不过我扯起干燥裂皮的嘴唇笑了笑。
我当然会去啊。
不去的话,我这个精神病人,怎么发疯呢?
我回复道:“放心吧,我会来的。”
聚会的时间在明天的下午到晚上,在此之前,我要做一些准备。
街边的花店外摆了各式各样的竞相开放的花朵,在空气里自由的呼吸着,阳光在它们的花瓣上跳着舞,每一次跳跃的步子都让我着了迷。
我买了一大捧向日葵花束,把它当作很珍惜的物品抱着,可不然呢,它要陪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不能有闪失。
回家后我躺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一个又一个梦没有间断过,一会儿是高中时的各种嘲笑欺辱声,一会儿是年本壹泛着浓郁血气的身体,他的目光太哀伤了,我本能地转过身不看他。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大片的粘稠的黑色笼罩着我,我问年本壹为什么不开灯,明明他知道我最怕黑了。
没有人回答我,空气里只有我的声音余响。
我开始怨恨了,都怪那群要开聚会的高中同学,如果没有他们我就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如果没有他们,我就不会和年本壹闹别扭,他也就不会出车祸了。
是他们的错。
该死的是他们,不是吗?
聚会的时间来得很快,我穿着一件白上衣搭牛仔裤,这种穿搭和我读书的时候很像,甚至浑身萦绕着的郁气都还存在,比起之前,只会更加的死气沉沉。
我盯着镜子里披着长发的女生,眼角下垂,天生一副苦情的长相,每一个五官的转动都像是在哭诉,埋怨命运的不公,她也在镜子里直勾勾地看着我。
她说:“年本壹被车撞死的时候,还在担心,言儿没有了我,受欺负的时候可怎么办啊?再没有我保护她了,不甘心啊。”
我转头走了,同学聚会就快开始了。
放心吧,马上就来陪你了,年本壹。
我没有忘记带上昨天买的向日葵,等我敲响包厢的门时,里面十几张脸齐刷刷转过来看见的就是,被花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和面部的我。
我从花后探出头,怯懦地笑了笑,这种笑容是我读书时最擅长的,没想到现在能面对同一批人,再次露出这种笑容。
好久不见,准备好迎接死神了吗?亲爱的同学们。
03
第一个开口打破沉寂的是一个男生,我的前任楚时云,也是这次同学聚会的发起者,他和高中时候的模样变化不大,尖下巴,假慈悲的模样。
他当初就是叼着同情的嘴角,眼里闪着怜惜的光,假惺惺地接近我,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把我推进万丈深渊的。
此人擅长装模作样,两面三刀被他玩得飞起。
没关系,帐是慢慢算的。
他看见我,站起身来说:“终于来了,就等你一个人了,快进快进。”
久违的声音,我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这是条件反射,我本能地想要反胃作呕。
在一包厢的人面前,我在门口干呕起来,奈何胃里没有东西,只是眼角泛红地吐出了一些胃酸。
他装作震惊地跳到一旁,“哎哎哎,这是怎么了,身体还好吧?”
我摆摆手,在饭桌上坐下了。
有女生皱着眉抱怨,“言慈你真是一点变化没有,和高中时一模一样神经兮兮的,吃饭来抱一捧花,脑子没事吧?”
我把花放在一旁空着的椅子上,没人注意到细若烟尘的白色雾气从花朵中慢慢升起,我心里诡异的兴奋感促使我笑了起来。
说我脑子有病,言语满是娇矜的女生叫做岁一衣,她生得很标志,瓜子脸双眼皮,皮肤很白,高中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小刀划我藏在校服下面的皮肤。
直到现在,我身上还是各种各样的疤痕,岁一衣功不可没。
我还没有说话,一旁就有女生搭腔,“一衣,你看她,跟高中时候哪里有变化,穿个白衣服土死了,你像以前一样叫她过来舔舔鞋,看她还干不干。”
聚会从我进入包厢的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果然同我预想的一般,没有我,这个聚会根本开不起来。
从岁一衣那里打响了第一炮,目标是我,我淡定地微笑,放在我腿上的右手又开始颤抖了。
这是老毛病了,我的右手在高二那年被岁一衣等人在零下的冬天,泡在池塘的水里两个小时,等她们玩尽兴的时候,已经废了。
至于为什么是右手,高二年末的最后一场月考,我的成绩上了光荣榜,年纪前五。
要知道我们学校算得上市里的前三,这个成绩能让我考上很好的大学了。
楚时云把包厢门关上了,往座位上走,不偏不倚就在我的右侧,这种安排一看就不怀好心。
不过,我不在意。
他还是一贯的老好人,十分热心地替我解围,“一衣,大家都是来参加聚会的,言慈也是老同学了,别搞这些嘛,以和为贵。”
潜台词是别太过了。
岁一衣不屑极了,拿着高人一等的目光看向我,讽刺道:“楚时云,我记得你高中时候和言慈交往过,怎么你心疼了?”
楚时云无所谓地笑笑,“别开玩笑了,我交往过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难道每一个我都爱吗?不要无差别攻击呀,您随意。”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强忍内心的恐惧和扭曲的快意,目光慢慢扫过饭桌上的每一张面孔。
都是熟人,挺好的,不会误伤无辜了。
岁一衣左右两侧坐的是她的小跟班,卷头发的叫做万欢儿,一刀切短发的叫做行青,这两个人折磨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厉害奇葩。
到了现在,我都不敢正面对上她们的眼神。
还有一个男生从我出现到现在就一直低着头玩手机,没给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眼神。
他也来了,我的瞳孔猛烈地震颤,仇恨是我差点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于是马上低下头,任由长发遮挡住面孔,也遮挡住疼得发红的眼睛。
04
男生叫做堂采寒,他是岁一衣在学校肆意妄为最大的靠山,也是伤了年本壹一条腿的人。
年本壹高中时身形修长,面容清秀,笑起来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爱慕他的人数不胜数。
可他在高三被堂采寒叫来的人伤了一条腿,从此成了瘸子。
我的心脏开始流泪了。
我废了好长的时间平复好心情,向日葵散发出来的烟雾越来越浓了,我把手摸进了白衣里。
一把泛着铁质寒气的菜刀被我藏在了里面,有这把刀,我的安全感才慢慢回归。
饭菜早就已经在桌面上摆好,每一道菜都冒着热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我的老同学们开始动筷子了,一边吃饭一边把话题往我身上抛,坐在我右侧的楚时云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我的碗里,“言慈,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吃吧。”
万欢儿嘴闲不住似的,看热闹看得起劲,“快吃啊,这不比高中时候楚时云给你准备的馊饭拌狗粮好多了。”
我看着碗里的鱼肉无动于衷,这个桌子上的人都知道,我对海鲜过敏。
轻则泛红起痘,重则休克。
见我久久没有动静,楚时云苦恼地皱起了眉头,状似关心地对我说:“以前不是最爱吃的嘛,现在变口味了,不吃了?”
楚时云在恶心谁呢!
我的胃又开始反抗了,我极力忍耐才没有对着他那张脸吐出来。
还要拖延时间,药才会起效,在这儿之前,我要和他们周旋,这就说明,他们的一切活动我都要尽力配合。
鱼我吃了,爱热闹的老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皆是一副满意的样子。
万欢儿大着声音对一桌子人询问:“你们还记得楚时云追言慈那会儿吗?可真是闹得人尽皆知啊,都知道楚哥对我们大美女学霸言慈情深不悔哦。”
楚时云伸出手来比了一个够了的手势,笑着说:“我和言慈人还在这儿呢,当着我们的面编排我们,没意思啊。”
岁一衣夹了一小块菜放进嘴里,说:“这事我知道,高二上学期吧,言慈和我们在器材室玩着呢,楚时云过来时对言慈一见钟情了,嚷着要把人追到手,你说是吧?”
楚时云摊开手,不置可否。
吃完鱼肉的我脸上开始发热,我不敢伸手去抓,脑子里想的全是,年本壹做饭从来不会碰海鲜类的食材,还时常叮嘱我,在外面吃饭一定要小心,有海鲜配料的一律不要吃。
年本壹,你看,你不在他们就欺负我了。
桌上还在谈论楚时云当初追我的事情,这得怪我年纪轻轻,识人不清。
楚时云一开始并不是我们班的同学,是后面追我才转到我们班来的,不要问为什么重点高中还可以转班,他家里人在学校有股份,转班轻轻松松。
我原本并不知道楚时云和岁一衣是一伙的,天真地认为他就是来拯救我的英雄,现在想起来多可笑啊。
他追我的时候大张旗鼓,那一段时间欺负我的人都消失殆尽,我终于可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了,过了一段轻松的校园生活。
好景不长,楚时云体贴了一周左右的时候就感到倦了,抽着烟站在岁一衣身旁懒懒地看着我。现在还记得岁一衣那时说的话,“这么说来,我还得是你和楚时云的红娘,陪他演了这么久戏,终于演完了。”
这句话对我来说,不亚于是晴天霹雳。
05
在那一周后,岁一衣等人的欺负霸凌更加频繁,我几乎每一天都要躲着他们。
行青接过岁一衣的话头,问我说:“言慈,器材室里面拍的视频你还记得吗,那时可在同学们手里传疯了,咱们言大美女的影响力还真是可见一斑的。”
我疲于应付楚时云往我碗里夹的各种海鲜,别到时候老同学们没有被药晕,我先休克了。
万欢儿开口在一旁刺她,“青青,你就是嫉妒言慈吧。”
行青瞪了万欢儿一眼,嘴硬道:“开什么玩笑!”
“谁不知道你喜欢年本壹啊,年本壹在体育课上给言慈挡了个球,你就气的不行,器材室那个事儿姐几个可是帮你报复呢。”万欢儿笑嘻嘻地说。
行青的脸黑成了煤石。
万欢儿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起来,“你们看见没,我提起年本壹,言慈在瞪我呢,怎么年本壹没有陪你一快来呀,你们分手了?”
我看了一会行青,看了一会万欢儿后才说:“他在上班,没空来。”
行青的脸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万欢儿也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无聊地“切”了一声。
距离聚会开始已经半个小时了,我观察着饭桌上老同学们的状态,药效还不明显,只有一两个抗药性较差的同学,呆滞机械地吃着菜。
我决定加大计量,悄悄地又打开了一包药洒在了向日葵上。
堂采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我强装无事发生的样子,把脸快搁到饭碗里面去了,几秒过后,他就移开了视线。
岁一衣除了吃饭以外,视线都在我的身上流连,自然看到了楚时云一直给我夹菜的动作,戏谑地说:“楚时云高中时可真疼言慈,那一道道层出不穷的吃食,别的人可没有这个福气。”
我愣住了,恐怖的记忆重新在我的脑子里打开,于是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刚被吃进肚子里的海鲜全被吐了出来,饭桌上弥漫开来一种恶臭味。
楚时云脸色难看地起身,自上而下地瞪了我一会儿后,又坐下了。
吐出来后,我的身体好受多了,也不管周围鄙夷嫌弃的视线,拿纸巾收拾了一会儿呕吐物。
岁一衣沉着眼怒骂道:“言慈,你没完了是吧,自己数数从进门到现在吐了多少次了,再吐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我不出声,心里说着,我当然信你说的话,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人。
高中那会儿,我被岁一衣等人绑在了凳子上,她撩起我的裤腿,在我的小腿内侧肉最多的地方用针画画,直入骨髓的疼痛我哪里忘得掉。
我看了看身侧的向日葵,在心里劝自己再忍忍,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我的神经已经快绷不住了,和老同学们待在一个屋子里闲谈,这是对我的惩罚。
我的手心被我自己用指甲掐出了血,血又渗进了指甲盖里,闻着淡淡的血腥味我冷静下来了。
万欢儿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转了一下眼珠子,对楚时云说:“楚哥,有一次言慈不是没钱吃午饭嘛,你专门给她准备了面包片夹生猪肉,面包片上面都滴答淌着血呢,闻着一股腥味,我记得言慈边吃边哭,是吧?”
说到最后,万欢儿朝我抬了抬下巴,期待我的回答。
我咽了咽涌到喉咙口的恶心,轻声回问:“不是你们把我的钱都拿走了吗?”
万欢儿嘻嘻笑,“你是在怪我们吗?可是我们如果不这么做,你怎么吃到楚哥给你准备的爱心便当呢。”
我低下头,万欢儿的嘴脸让我感到万分不适,这个世界有善人,也会有恶人。
岁一衣等人以看别人的窘态和苦难为乐子,是为恶人。
高中三年,我却始终逃不出恶人的五指山。
我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同学聚会呢,不来的话,我高中时脆弱哭泣的灵魂将在我的身体里躁动尖叫,始终不得安息。
我来要给高中时候无助的女孩讨一个公道,不计代价。
这些想法在我的脑子里飞奔而过后,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06
聚会开始40分钟了,我颇有一点度秒如年的错觉。
高中时,自从我知道楚时云和岁一衣是一伙的后,就提了分手。
楚时云并不同意分手,照旧每天缠着我。
他折磨人的方式和岁一衣等人并不一样,每天准备的让人难以下咽的食物就是他给我礼物。
在那一段时间,我吃坏了胃,看见吃食就会反胃酸呕吐。
岁一衣三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楚时云高中时候那一手稀奇古怪的做饭手艺,我已经没有兴趣听了。
行青突然提议道:“楚哥,好不容易大家伙今天聚在一块,你那绝活再给我们秀一手呗,下一次就没有机会了。”
饭桌上的其他人并不怎么说话,高中时候他们就充当旁观者的身份,见死不救。
到了三年后的今天,他们也没有丝毫变化,安静地吃着饭充当背景板。
我的眼睛仔细地慢慢地掠过他们,你们看不到吗,我在求救啊。
只要有一个人施舍给我一点点善意,就真的足够了。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我皮囊下极度哀伤的灵魂,我收回了视线。
就应该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冷眼旁观,不是这样才奇怪不是吗?
楚时云对行青的话很感兴趣的模样,却苦恼地说:“我想言慈肯定也想回味一下过去的美味,可是一道菜品的出现需要食材,包厢里没有食材呀!”
行青嗤笑,“这种小事,后厨多的是食材,你去找找呗。”
楚时云点头起身往门边走去。
我不能让他出去,今天这个包厢里没有人能出这个门。
计划绝对不能有意外!
我攸的快速跑到大门口,用后背抵住了门,木着一张脸死死看着他。
实际上,我的腿肚子打颤打得厉害,如果不靠着大门我想我是站不住的。
楚时云皱眉看向我,似乎是不了解我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岁一衣等人也轮番威胁着叫我走开。
万欢儿抽搐着嘴角,忍不住冷哼道:“言慈你发病了吧,不想吃直说,真没意思。”
我置若罔闻。
看得出来楚时云是想直接动手把我扯开的,却由于某种原因忍耐下来了。
否则,我就要动用藏在白色T恤里面的菜刀了。
僵持之际,人群中有一个女生说:“要不先吃桌上这些菜吧,这么多感觉我们都吃不完。”
楚时云顺势甩着手回到饭桌旁坐下了,却没能维持住一贯伪善的表情。
我也落座,拍着胸膛,松了一口气。
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不少人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有人小声嘟囔:“包厢里怎么这么闷啊。”
主家楚时云没有发话,于是自动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了。
岁一衣阴阳怪气地说:“言慈现在好大的面子,往门边一杵,大家出入都得经过她的同意。”
我悄悄瞥了她一眼,在药里腌了这么久,药效已经发作了,只是她还没有察觉。
万欢儿接嘴,“她哪里来的面子呀,不会是年本壹给的吧,哈哈哈。”
她一边说一边还要拿手指戳着行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行青烦不胜烦地拍开她的手。
万欢儿接着说:“可是,年本壹要是真的有能耐,在高三的时候也不会被堂采寒找的人打成瘸子了,言慈,你说是不是你害了他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浅笑着的,好残忍的人,每一句话都带着毒刺。
我的呼吸猛地变急促了,忘记了该怎么思考,只想万欢儿那张嘴能永远闭上,再也不张开就好了。
07
堂采寒本人听到这话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抬了个头,紧跟着又投入进了手机里。
我充满仇恨地盯着他的脑袋。
要说这么多人里面,我最恨谁,那就是堂采寒。
年本壹那么骄傲耀眼的一个男生,瘸了一只腿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记得年本壹得知以后都要瘸着一只腿走路时眼里的受伤与迷茫,我记得他明明自己难过的要命还要反过来安慰我没事的。
年妈妈骂我是害人精,我从来不会反驳。
我带给年本壹的一直都是伤痛,我愿意赎罪,前提是要先把这场同学聚会开完了。
我颤着眸子去看身侧的向日葵,一如既往的鲜艳和神秘。
我诺诺地回答万欢儿,“是我害了年本壹。”
岁一衣扫了我一眼,不满地对万欢儿说:“干什么提起这个,想起来都觉得晦气。”
万欢儿变了一个口气,“一衣,年本壹当时仗着自己是男生欺负我们一群女生,可是堂采寒转头就帮我们报仇了呀,这是他自己活该,干嘛多管言慈的闲事。”
岁一衣的面色还是像吞了一坨屎一样难看。
我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年本壹让岁一衣觉得丢了面子,高三那件事后,谁一提起年本壹,她就会生气。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岁一衣等人对我的霸凌越来越出格。
我在一个大课间被她们扯去了又脏又臭的卫生间,拽着头发摔到了地上,我调整了一下表情,那种求饶的神情才会减弱她们的兴致。
在隔间里淋冷水锁上一个下午,或者被扇巴掌跪在地上求饶,这些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我没想到,她们叫了一个男生来女卫生间。
看来男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们想做什么了。
我惊恐极了,不停地求饶,希望她们能够放过我,只记得岁一衣事不关己地靠在厕所门口,抽着烟放哨。
我醍醐灌顶。
这一出戏并不是岁一衣的意思,那就只能是行青了!
因为年本壹处处维护我,而她又爱慕他,所以嫉妒的情绪疯涨后,她就想找一个人来毁了我。
多么险恶的用心,我颤抖着抱住行青的腿求她放过我。
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任何用。
于是男生就开始扒我的衣服,好在只差一点,年本壹赶来了。
现在想起来,我宁愿他没有来,就不会瘸掉一条腿了。
岁一衣守着厕所门,冷冷地劝他不要多管闲事,他在愤怒下一把扯开了岁一衣,她摔倒了在地上,头着地。
他没有管厕所里一众女生的威胁,用自己的校服包住我,把我带走了。
临走前踹了岁一衣两脚。
如果故事发展到这里完结了,就是典型的英雄救美,可是岁一衣根本不会放过年本壹。
所有人都知道,岁一衣能够在学校横着走还没有老师管,不仅仅是她长得漂亮,还因为她谈了一个背景强大性子狠厉的男朋友,堂采寒。
08
岁一衣的报复很快就来了,在下了一个晚自习后,独自一个人回家的年本壹被堂采寒找来的社会人士堵在了小巷子里。
听人说,社会人士中有人带了刀,年本壹从小巷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浑身的血,还瘸了一条腿。
我的思绪回笼,害怕眼里惊人的恨意被人察觉,连忙低下了头。
从这儿以后,我的精神就开始出问题了。
聚会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我抿了抿苍白的唇,时间差不多了,好戏可以开始了。
这时候包厢里已经闷得不像话了,不少人脱力的摊在了座椅上,却没有人怀疑什么。
岁一衣抬起手给脸颊扇风,无语的说:“这包厢怎么回事啊,闷死了,怎么没有窗户啊。”
万欢儿赞同地点头。
堂采寒也把额前的头发捋到了脑后。
这时,我主动站了起来,拿起我早就放在椅角旁的酒,怯声说:“我给大家倒酒喝吧。”
楚时云挑了挑眉,朗声说:“这高中时候岁一衣跟你玩的小游戏,现在还玩啊,倒吧倒吧。”
我根本不害怕我主动倒酒的行为会引起谁的疑心,因为高中时岁一衣出门玩时都会带着我给她们当笑料,其中有一点就是,在酒吧里给她们倒酒。
岁一衣等人也笑了起来,催促我,“快倒啊。”
我先后给楚时云,岁一衣,万欢儿,行青倒了酒,并看着他们喝了下去才走开。
只是到了堂采寒时,说什么他也不肯喝,我就不敢多说了,怕他看出什么。
他凌厉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要求说:“言慈,你自己也喝一口。”
我咽了咽唾沫,如果我下毒了的话,自己肯定是不敢喝的。
于是我当着他的面把酒喝了下去。
他移开了视线,岁一衣等人因为堂采寒的话揪起的心也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倒完酒后的我并没有回座位,而是站在了大门边。
我的内心很焦躁,堂采寒没有喝酒,怎么办啊?
药只是迷药,真正的毒在酒里,可是他根本没喝,我把手摸向了藏在白T恤里面的菜刀上。
聚会开始一个半小时了,包厢里的人晕了一大半,歪七扭八地倒在了饭桌上。
没晕的人也迷迷糊糊的到处乱看。
岁一衣突然一声大喊,“采寒,我好疼啊!”
她的五官开始慢慢渗血了,伸出手来抹了抹,一手的血,震惊地看向趴在桌上的万欢儿和行青。
万欢儿和行青在昏迷中痛苦地扭动着身子,血从桌上淌到了地上。
岁一衣尖叫:“言慈,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这不是问废话吗?我这么恨你们,放的当然是毒啊!
堂采寒抱着痛苦的岁一衣,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看向我,咬牙切齿地说:“言慈,你好样的,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代价不必说,酒我也喝了,马上要和她们一块中毒身亡了。
只是,堂采寒没有死,我不甘心啊。
我的眼前开始模糊一片,看着堂采寒拿起向日葵在里面仔细翻找,找到了燃尽的迷药。
他托着疲软的四肢,说:“我说一伙人怎么都晕了,敢情是它做的祸事,言慈你这方法还真是高明。”
我虚弱地点点头,承认了他的夸赞。
堂采寒的身体素质明显要比其他老同学们更好,到了现在还没有晕倒。
他抱着岁一衣走向我,警告说:“让开。”
我擦了擦鼻子流出来的血,一把抽出菜刀,猛地向堂采寒刺去。
他侧身抬脚把我踹倒了地上,我没有起来的力气了。
只能在一片模糊的白雾中看着他打开了包厢门。
年本壹,我来陪你了,你不会怪我没有杀掉堂采寒吧,对不起啊。
在模糊的意识中,我听到了一声枪响,随后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已经中毒身亡的我并不知道,堂采寒被人开枪打死了。
09
时间回到聚会开始前。
我联系了年本壹的朋友,他明面上在一家医院就职,私下里却混黑。
年本壹死后,我想要和高中霸凌我的同学同归于尽,可是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
因此,我找到他,拿到了我想要的迷药和毒。
迷药有解药,我提前服下了。
可毒却是无解的剧毒。
他试图劝我不要把生命浪费在这些宰渣身上,或者他想一些方法让这些人吃些苦头。
我拒绝了。
我本身精神就有问题,年本壹的车祸更让我接近于奔溃。
在我去陪年本壹之前,只有一个强烈的意愿刺激着我,那就是亲手报仇。
他眼见劝不了我,无奈地摆了摆手,再次对年本壹的意外去世表达了痛惜。
告别他的时候,他好意地表示,聚会当天会派人守在包厢外,以确保没有意外发生。
我只是沉默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等待同学聚会开始的过程中,我列下了详细的计划,每一步要怎么走,才能不遗漏下任何一个老同学。
谁能想到呢,在之前的二十多年里,我从来不杀生。
我从楚时云那里要来了参加聚会的同学名单,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让我安心了,就算这是一场鸿门宴,我也要去。
迷药的药效过了后,那些晕倒的同学就会醒过来,虽然我怨恨他们的见死不救,可我不会杀他们。
我只找过去霸凌我的老同学报仇。
这是精神病脑子里显有的理智了。
除了堂采寒,他们都喝下了毒酒,没有任何的迟疑。
因为我过去胆小怯弱的形象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所以他们不会相信这样的我会干出杀人的事情来。
我利用了这个机会。
我意识迷离的时候听到了枪声,应该是年本壹的朋友帮我解决了堂采寒。
十分感谢他,也希望不要给他带来麻烦。
如此,我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