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时和哥哥随妈妈来到海南和爸爸团聚生活,从1997年生活至今。
海的那头是故乡
每年过年和读书时的寒暑假我们都会回广东茂名老家,那个有着我幼儿时记忆、哥哥童年记忆的故乡。
“距离倒是不远,就是隔着一小撮海”。
记忆中记得母亲总这样念叨。
总要渡过一道并不算遥远、才20几公里的海峡,似乎让回家的距离大大拉长,尤其在交通的便利和速度不如现在的时候。
在九几年至两千零几年左右我们都乘坐客船渡过琼州海峡,那时的客船体积并不大,远没有现在的大载重客滚轮平稳而快速。
记忆中我和哥哥、母亲都是晕船一族。客船遇上正常的大风时,早已是“醉汉”一般,在茫茫滚滚的大海中颠簸起伏,晃荡不已,彼此开始头晕胃部跟随海浪翻腾,终会到达“临界点”一股“暖流”涌过喉咙吐出来。
过了琼州海峡,跟着母亲,母亲背着拿着行李和大包小包随行的食物物品,搭上驻守等候的三轮拉客摩托,“噔噔噔”到达长途大巴客运站。
买好票转上大巴,那时的长途大巴就像火车卧铺截了一节,里面也分上下层,关键还有厚被子摊在那儿。
不知睡了多久,母亲眯眼着休息兼顾着看行李,看我们,饿了吃点随行的食物:饼干、自己做的糕点。
早晨8点左右的出发,终于在两小时过了海,昏昏睡睡中的长达6小时的大巴中,下午5点左右到达茂名的车站。
2014年大学还有半年毕业,我在报社实习跟随报道了《琼最大客滚轮今日首航》。
2014年1月10日首航的“白石岭”号载货量2105吨,可搭载999人,是一艘服务设施齐全的豪华轮。
和许多开车回大陆的人一样,后来回家一般是开车上船,过了海,直接开到家。渡过琼州海峡也从从前需要2小时到最快50分钟即可。
2015年1月24号琼州海峡最长客滚轮“海棠号”首航、2016年5月18号“紫荆十六号”首航......
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所幸过海变得越来越便捷快速。
儿时家乡的房子
我的家乡在茂名茂南区公馆镇新田坡上村。
记得我还坐在爷爷的摇篮车时,父母和爷爷奶奶还住在老房子里。
那是一间进门有着长院子,南方天井,下雨时雨水哗啦啦落下来,雨小的时侯顺着瓦片的凹处落下,在房子里往门外看就像两排珠帘。
两边砌起台阶可以摆放植物和物品,长院子的尽头是厨房,厨房门外砌了水泥桌子,还有一口小水井。
水井旁有着家乡人房子都配备的打水泵,手握着水泵捆,用力往下压,水随着压力往上升,顺着出口的管筒子流出来,用盆和桶接住即可。
父亲后来选择到了县城、随后到了海南发展,家乡的老房子一直在那儿。
那座有着长院子天井的房子,每一年回去都用心帮它除草、整理、修缮。
依旧无法“戒掉”孩童时的玩心大发,拿起小水桶在水井打水玩儿。古老的小水井,长满了青苔,除去又长起。
直到高中时,老房子彻底没有了,它已经衰老衰竭不再经受年年岁岁的风吹雨打。
回到团圆的新房子
父亲在我大学期间筹备在家乡农村盖房子,父亲两地奔波、远程安排工人监工,终于把家乡的房子盖起来了。
而后每一年,我们回去不用到大伯二伯家的房子里准备好祭祀和过年习俗需要准备的东西,再提到已经无法居住的老屋去,完成祭祀和贴对联,然后回来。
家乡的房子盖好了,父亲完成了他发展规划的一个心愿,让无论何时,归去总有住所。
而大伯二伯的房子早几年已经盖好,不仅如此,村子里的房子每年拔地而起,新生的竹笋一般,代表了主人新生的归宿之地。
大伯依旧住在镇上做生意,但由于距离并不远,可以时常回来居住。
二伯和二婶则在老家居住,二婶务农活儿,二伯杀猪,每天骑着老摩托儿架着猪肉在村里卖,熟悉的村民则直接到家里来跟他买。
由于我们一家基本常年居于海南,只有亲戚乔迁结婚事宜、过年才回去,老家的新房子居住得算是非常少,所以回去大家便开始大扫除。
父亲今年提前回来修建了院子的草地,种植了果树。院子今年也围上了围墙。
而在家乡像我们家一样的空房子还是很多,或是房子只有老人居住守着。
因为房子盖好了只供过年过节回来居住,最重要,祭祀拜神一定要有房子摆着神位才好。
从小到大听着奶奶听着父亲讲述,谁家的房子大,谁家的房子盖了多少层,孩童的我羡慕不已,因为那时在农村看见一座城市般的楼房真的很上档次。
村里的房子,成了衡量这家人成就的标准。
按照风俗,盖了新房子的人家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进宅宴,邀请亲朋好友前来做客参加宴席,庆祝搬迁新房。
在村子里绕一周,也进一些乡亲的房子参观做客了一下,房子都非常漂亮,内部装修和设备都和城市没有太大区别。
可以说,现在新盖起来的房子都是城市的房子了。
大年初一,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声声不绝于耳。上千颗炮竹连串成一扎大圆盘,沿着地面数目摆铺开来,点燃引火线,随后热烈响彻村子...
家家户户挑着盛装好祭祀祈福食物(鸡、猪肉、糕点、水果、糖果饼干等)的竹编担子,到村里的土地庙前按顺序摆好,准备拜新。
村长的发言通过树上悬挂的大喇叭响彻整个村子,譬如每户人家今年为村子捐款的数目、村里今年的建设规划:道路、水电、基础设施等...
在农村盖新房有多重要?
显然在我的家乡是无比重要的。其实到我们这一辈,留守家乡农村发展的人已经非常少,大多数人包括很多父母也都常年在外工作打拼,一年到头回来一趟。
在家乡的男人们如果在外面工作挣了钱,一定要回到家乡盖一栋新房子;辛苦一点的,也一定要攒够了钱回到家乡盖新房子。
原因有几点:
一、约定俗成的传统
自古以来,农耕文化影响下房子就是中国人追求的根,历经过颠沛流离、战乱饥荒年代的祖祖辈辈传承的深切愿望。意识形态是属于文化的东西,代代传承。
农耕民族追求稳定安乐,崇尚安身立命,安土重牵。
热衷于获得完全属于自己的,可传承的房产,并倾向于在居住地谋生,不认可人口流动和租住房屋,把流动叫做漂泊,具有伤感的情怀。
尽管中国文化的包容性和多元性,以及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国际交流的加速,会使人们对房子的观念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变为多元形态。
但占主导的观念,相信仍然是农耕民族的占有欲大过使用欲的住房观念。
生养我们的家乡水土是每个中国人根深蒂固的“落叶归根”,房子是心里的归属感。
此外在农村不会有租房子意识,所以房子必须得自己盖的,为自己所有的财产。
二、传宗接代的保障
在农村,儿子要娶媳妇儿前,父母们都会努力攒钱盖新房子,然后准备个房间,置些家具,给儿子娶媳妇用,有了房子才好成家。
所以有钱了回家盖新房子是首要计划,房子破旧了,要重新盖,有了房子的,再盖一栋新的,拥有新屋、旧屋两栋。
三、发展进步的产物,掺杂盲目攀比风
回家盖新房子已经成了我们家乡衡量一家人的主人在外打拼是否有成就、是否够成功的标准之一。
在广东很多农村皆是如此,往往越有钱的人家房子越大,楼层也越高,内外部装修也会更加好,甚至很豪华。
记得有一年跟随父亲过年期间走亲访友,父亲带着我一起去他一位老同学家吃进宅酒。
进门偌大的院子摆满了十几张宴席木桌,客人早已就坐,家里的女人们穿着干活儿的高筒水鞋,戴着袖套,忙着端菜上菜、洗碗铺桌......
一片喜庆而热闹景象!
酒足饭饱后,客人们开始自由活动参观,老同学领着父亲和我走进他专门“打造”的家庭KTV。
一座装潢豪华、从风格和家具、设备等几乎完全复制了城市里豪华包厢的模样,那时的我着实被惊到了,这也太“较真儿”了~
如今家乡盖的新房子,几乎很少还能再有儿时房子的建筑特色,那些当地建筑和最本源的生活元素,像儿时有着南方天井长院子的房子。
当然从另一层面而言,农村盖房向城市楼房靠近,包括内部生活设施等,也是农民生活水平提高和大大便利了的表现。
四、农村盖房引发土地界限问题,村民法律意识薄弱
今年回到家乡农村,隔壁一块地的主人正在筹备盖新房,但是一家人都陷入苦恼。
因为他们的房子已经起手盖了很多次,刚开工就被同村另一家人阻挠,说占过了他们土地的界限。
对方死缠烂打不肯让盖房子,甚至将已经盖起的一点儿给砸了,发生肢体冲突,盖房的主人报了警,伤人者进派出所拘留了几天出来还是如故阻挠,双方僵持不下尚未解决......
在农村盖房子时常出现这样的问题,家乡也不止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家家户户都先后在盖新房子,往往为了一家修院子围墙的时候留多宽的距离、这家要留多长距离修水沟、那家要求留多长距离修小道。
在农村发生这样的土地分毫界限的事情而争吵不休,严重的村民由于法制意识薄弱,甚至锄头工具打一架,伤人伤己,事件严重更是难以处理。
为了分毫土地的争夺,村民们有时也是招数用遍:
两户人家为了土地界限问题除了矛盾无法调和,家里的女人出来争吵不过,男人直接躺在对方家门口过道相逼;
家里的儿子直接抄家伙上门威胁;从此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念叨好几代......
盖房子是好事,但村民的安全和法律意识要加强,相信每一代观念意识不断提升和普及,为喜事而闹得触犯法律和不欢而散着实不该,有矛盾应该通过合法合理的方式去协商解决。
代代相传贞静守之的团圆
撇开房子高大昂贵与否,撇开这层华丽的外衣,回归房子最朴实的意义。
不分国籍不论地域,房子都应该是承载人们最本真情感的港湾。
作为农业大国受农耕文化深远影响的民族,农村需要有一座房子,作为年末返乡,候鸟归巢之地。
代代相传,贞静守之的温暖团圆,才是盖好新房子最美好的意义。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