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之前和朋友聚会,收到了一本颇为古老的德语书礼物,封面虽然很受冲击力,但毕竟大字不识一个,就暂且当做图画书收起来了。前两天收到德国版代的推荐,她说其中有个绘本是反蓬头彼得的,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我故作淡定地接收文件,另一边赶紧百度什么叫反蓬头彼得,后来查到了《蓬头彼得》这本简单粗暴转治熊孩子的绘本——竟然是那本不久之前收到的礼物。
朋友送的《蓬头彼得》还写了奇怪的赠言:“让你偷闲长了头发指甲,怎么玩手机?!”
内容是网上听说的,左边的故事:妈妈总批评这个小孩儿爱啃指甲,但小孩就是不听——然后他的手指头就被剪断了!
右边故事:小孩挑食不吃饭,越来越瘦,然后就他饿死了。
真的是简单粗暴(看着过瘾)啊!!
2】挺早之前,我们收到消息,一本非常畅销的儿童文学书版权到期了,现在可以报价。为了拿下那本书,我们也是气势汹汹。几轮竞价都没能把书拿下,最后一次提价,老板、编辑、版权,一堆人在会议室讨论了三个小时,听说开出了个“天价”,终于把版权买下来了(但还没收到合同,怕再有变动,书名就先不提了) 文学类的书不是由我负责,所以我的兴高采烈同事也完全不能理解。其实那本书最早是初中时朋友送给的生日礼物,在书架上放了不知多少年,书都被翻得散页了,书脊也开胶了,品相不好再展示,才放置在了别处。 那么久之前的书啊,一晃都十多年了,想到它又要有新的生命了,还能与我有关,真是忍不住地开心。
(拿到合同立马就把图补上!)
3】百科这边报价了一本非常棒的书,我们给的价格不低,觉得基本已经能拿下,但报价截止的前一天,版代突然说收到了一家(贼特么虎)的同行报价,价格竟然翻了一倍,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屏幕上。那本书确实好,但以绘本来说,还不值这个价。我和主编蔫头耷脑地去找老板说,老板笑呵呵地问主编:“这书你有信心吗?”
主编很犹豫。
“要是不做的话会后悔吗,会翻来覆去地惦记吗?”主编叹了口气,说真的很喜欢这本书,为了它还报了另一本书,那本已经买下来了,本来跟销售说要做套装,但是现在价格提成这样能不能回本.....都未可知。
已经不敢说想做了。
“还是报一下试试吧。再加这个数,拿不下来就算了。”老板比划了一下。
“加这么多吗?”我和主编面面相觑。一方面价格已经虚高,另一方面编辑的压力也因为成本增高而增加了很多,我俩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老板给的价格砍掉一半。
老板看我俩提价不情不愿的,还安慰说如果能把这类作品慢慢做成大套系,那从长远说也是划算的。
能不能买到书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好书永远都会有,而且源源不断。但编辑的热情却未必如此,我看到了太多编辑同行,包括原来的自己,都是被推着走的,渐渐就做灰心了。成本高了就不能做,没有人会问你对这本书的感情,对这本书的信心。他觉得你的编辑工作只是在消耗成本,而不是在创造价值,他们也根本不相信你的书能有什么价值,只要回的款比成本高就够了,回本了就是有“价值”。那种“有价值”的书我以前经手过,对它的感情就是就恨不得它出来就立刻死掉, 谁也别想知道我做过什么黑历史。
但现在的公司,现在的老板,他相信编辑的价值和书本身的价值,愿意也有能力支持一些小小的任意妄为。虽然我已经不直接做书了,但作为版权编辑,时常能在工作中能感受到图书编辑对她们书的热爱,能分享她们的开心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女孩和连衣裙》(暂定名)是本很温暖的绘本,画风我特别喜欢,但报价了好久都没反馈,终于得到通过的消息,就急不可待地告诉了编辑。
很少有编辑会表达出这么强烈的情绪,这样的书一定就是真爱了,她能遇到可真是太好啦。
推荐了一本德文的科普书,负责它的编辑委托了会德语的编辑帮忙审读,得到的反馈很正面——“韩主编,这本书超赞啊!!”这本书的画风非常独特,而且内容也已经得到肯定,我们都对它信心十足。
我们看上了一个外国作者的文学书,但是因为出版时间很久了原书很难找到,送来的样书里还有几本是从各图书馆搜集来的,非常不易。
看着这些借阅日期,就会忍不住去猜想借阅它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借这本书呢?他们读完会喜欢这本书吗?
读者不会知道一本书的背后故事,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图书,他们很难感受到有人为了这一本书伏案写作五年,有编辑等这份稿子等了五年,有人为了创作一幅插图,光草稿就已经堆成山,有编辑为了确保颜色印刷没有偏差,直接住到了印厂。时间和故事都被略去,只有经手过的人会把这些琐碎当成回忆保存起来,偶尔再分享一下,这可能就是我们这些和书打交道的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幸运吧。
做书的意义本应如此,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