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有南风

-1-

夏茹要去参加婚礼了，推掉了所有的事情，说是无论如何都要去。

她一大早就在镜子前捣腾，把她所有的化妆品全部搬出来倒在桌子上，正好满满一桌。接着又是敷面膜，又是挑衣服。在小小的房间折腾了整整三小时，最后涂完口红问我，“怎么样怎么样，妆要不要再补补？”

随即把化妆品全部塞在包里。我嘲笑她，这么多化妆品用不上的。

“你懂什么，这么重大的场合，当然要准备齐全。”

“嘁，不就是个前男友吗？谁没个前任啊，至于这样大动干戈的吗？”我站在门口，看着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她，不禁笑了起来。

“你不懂，别说话。”她一边穿鞋一边说，“他啊，不一样。”

我倚着门玩手机，彼时夏茹正对着床头的照片发呆。我远远地，仿佛看见了她的泪光。

因为当年说要娶她的男生，今天要结婚了。

-2-

十七岁那年，秦一生和夏茹在一起了。

秦一生先追的夏茹。那时候夏茹是我们班的学霸，班花。作为她的同桌，我给她代收过不少的情书、礼物和零食。那年头，我甚是羡慕夏茹，长得好、成绩好、家庭好、性格好、人缘好。

“夏茹，你告诉我你的一个缺点行吗？你这样十全十美的，我心里受不了。”

“我啊，缺点很多，你慢慢发现。”

我一直没有发现她的缺点，直到高二那年。文理分班，文科偏好的她，因为秦一生去了理科班。

“夏茹，你不要命了？前程不要了？”我吃着别人送给她的零食。

“去理科班怎么就不要命了，我觉得理科挺好的啊。”她把头发别在耳边，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就因为秦一生？你看上他哪点了，告诉我，我学学。”

“长得高，又很帅，而且还很善良。”夏茹说完，露出甜蜜的笑。

“我真是瞎，难怪他每次都来问你题目。整整一年啊，我一年竟然没发现。”我不禁打了自己一巴掌。

夏茹喜欢秦一生，从开学就喜欢上了。她说他阳光又上进，是她喜欢的类型。即使秦一生成绩很差，除了理科稍微好一点。

夏茹告诉我，秦一生跟她表白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那么好的人，我上哪找啊。”夏茹趴在桌子上说。

“这算不算你的缺点？”

夏茹点点头，我也点点头。我们都知道，高中谈恋爱，是大忌。

可是我们不知道，年轻的时候，不要太喜欢一个人。

-3-

高二和高三，整整两年，她们一直维持着地下情。

我一直相信，那时候俩人是彼此有感情的。

秦一生会给她跑好几条街买喜欢吃的零食，也会为了追随她的脚步挑灯夜读。夏茹会在假期逛很多个商场给他买衣服鞋子，也会陪着他一起背单词。

毕业的那天，俩人大大方方地公布了恋情，引发全班的热议：惊天大新闻！学霸女神夏茹和帅气男神秦一生有恋情？还隐藏着两年？

夏茹笑了笑，“没发现吧，我俩坐了两年的前后桌，你们就没发现？”

我破口而出，“谁能发现啊，都以为你俩是学习上的好伙伴。”

“夏茹，你要那些那么优秀的，苦苦追你的男生怎么办啊？”有人说了这句话。

“哈哈哈，没机会了。我有秦一生了。”她挽着秦一生的手，笑得无比灿烂。

毕业后，夏茹去了上海，秦一生和我来了株洲。自此他俩开始了异地恋。

刚开始时，两人每天都会打电话、视频、发信息，恨不得马上飞到对方身边去。

“沫沫，你给我照顾好秦一生，没事去看看他。”夏茹经常给我打电话，说的却都是这句话。

“重色轻友，鄙视！看不起你。”

那些时候，她给我说到的最多的，就是秦一生。

-4-

我学了法律，秦一生学的机械。

我们学院也就相隔一个湖，可大一的一整年我只联系过他一次，还是夏茹求的我。

“求你了，你去吧，他最近好像很忙。我怕他太累了。”夏茹在那头，语气很是着急。

“有多忙。”我很淡定地说。

“我最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说是在开会。给他发信息，也是隔天才回，说是没看到。你去看看他吧，我很担心他，真的。”夏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只记得这么些。

“这都是借口！”我依旧是很淡定。

我好像对感情的东西，很是透彻。明白什么是真心，什么是虚假。

“小茹，你别担心，我明天去看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碰上。”我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忍住了那句“他只是没那么喜欢你”。

我找到了他的课表，逃了刑法课去找的他。看见他时，他正拖着身体走进教室。也没看我，随便找了个地坐下。

“秦大哥，最近忙什么？”我溜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忙赚钱啊。”惊讶过后，他长叹息一句。

原来秦一生听了一个学长的话，投了好几千块钱在一个所谓的项目上。到现在，一分钱的收益都没有。

“你肯定被骗了好吗，是不是傻呀？”我推他的肩膀，忍不住骂他。

“唉，应该是吧。学长也联系不上。可是我还得还钱啊，那些钱都是借的。”他又长叹息一句。

最后还让我别告诉夏茹，别让她担心。

-5-

五天后，我还是告诉了夏茹。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他不想让我告诉你。”

挂了电话后，夏茹把自己攒了很久的钱，全部寄给了秦一生。

“这么多钱，你怎么想都不想一下。”我又打电话过去问。

“我愿意啊。”说完那边传来嘻嘻嘻的笑声。

放假时，我和夏茹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诉说这么一年发生的事情。

她说学校很大，她经常找不到路。很多次迷路了，就打电话给秦一生，“其实我就是想听他的声音。”

她还说秦一生坐火车来学校看过她好几次，满书包背的都是她喜欢吃的零食。

“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次我快生日了。可是当天他有三门考试。然后，他逃了考试，来上海给我过生日。”说完她侧身看着我，“是不是真爱？”

“是是是”听了她讲了很多甜蜜的事，我不禁疑惑，“不过，高中那时候你到底看上他那点啊，或者你告诉我，他哪里吸引你？”

“很多啊，不过偷偷告诉你”，她移到了我旁边，把嘴巴凑到我耳边，“高二那年，他说他一定会娶我。”

说完她用毛巾毯捂着脸，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就这个？你傻吧？”

“我跟你说，他说这话时可真诚了。”

高二那年，他说他一定会娶我。

就是这句话，支撑她走过了很多个春夏秋冬。

-6-

大二的某天，我在路上碰见了秦一生。

我正准备和他打招呼，突然一个女生出现。他拉着女生的手，并且在女生的脸上留了一个吻。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小茹，最近你和秦一生怎么样啊？”晚上，我终于拨通了电话。

“还行，我最近也忙。等忙完手头的事，我去看你们。”

挂断电话后，我问了好几个朋友，这样算不算是劈腿。

“肯定啊，不用想了。”

“可是，万一只是好朋友呢。”我仿佛不死心。

“一定要看到他俩上了床，你才能确定是劈腿？”好朋友小希很干脆地回答了我。

在我纠结于要不要把看到的场景说给小茹听时，她哭着给我打电话，“小希，他跟我分手了。”

秦一生说了分手后，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为什么分手？原因？”我假装淡定地问她。

那头都是哭声，讲了很久，我只听清了一句：他说他不再那么喜欢我了。

原来散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成为借口。

-7-

我没有去找秦一生，而是逃了一星期的课去上海，也看着夏茹哭了一星期。

“别哭了！”受不了她吃饭哭，走路哭，看书哭的我，终于大吼了一句。

“他不是说会娶我的吗？”夏茹边擤鼻涕边掉眼泪。

“那是以前，好吗，小茹。”我伸手去拍她的背，她却起身捂脸跑了。

后来我依旧没去找秦一生，而是发了很长很长的信息。给他回忆里这么几年发生的事情。发完后，我默默点击了拉黑键。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夏茹都没有联系我。我问起她，她都说在上海很好。

“怎么样了，好了没？”大二的暑假，我去她家。

“挺好的，能不好吗？”

夏茹失恋后，把上海玩了一圈。她跟我说，一开始做什么都会想到秦一生，眼泪就那么下来了。后来她就去旅游，每天把时间安排的很满，慢慢地，慢慢地，走出来了。

“失恋真的挺难受的，不想有第二次了，哈哈哈。”她假装很快乐。

可当看到她床头的相框时，才发觉，并没有那么容易。

那里面，是他俩的合照。毕业那天，她们穿着校服，站在一起。

-8-

大二到现在，夏茹一直没有谈恋爱。

“唉，长得这么好非要单身，真是可惜了这张脸。”我总是嘲笑她。

“谁说我单身了，我有很多老公啊。宋仲基，彭于晏，张继科……”

“傻呀你”我拿枕头砸她。

后来我又谈过一次恋爱，我才能够明白，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有多么难。

我可以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可沧海桑田以及你的远走，我都阻止不住。

-9-

如今毕业的第一年，秦一生要结婚了。

他给我和夏茹都寄了喜帖。

“我不是很想去，婚礼太无聊了。”收到喜帖时，我先说的话，怕夏茹伤心。

果然，空气变得很安静。夏茹缓缓打开喜帖，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去，我去。”她竟然没有哭。

又或许，我太低估时间这瓶解药了。

-10-

婚礼上，新郎挽着新娘。

交换戒指时，夏茹在底下看着，眼睛眨都没眨。

却在新郎说出那句“我愿意”时，跑去厕所哭得歇斯底里。

当年那个说要娶我的男生，今天结婚了。

新娘，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