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
石神是一个数学天才。他认为数学很像寻宝,必须先看清该从哪里出发,思索通往答案的通道,然后再按照计划逐步拟定公式,求得解答。如果什么都没挖掘到,就要及时更改路线。他相信,只要埋头苦干,心无旁骛地勇往直前,就能找到从未被人发掘的宝藏——正确解答。
同时,他是孤单的。他的生活中只有数学,他在此中乐此不疲。身体受到束缚不算什么,只要有纸和笔,就能解数学题。手脚被绑了,思维还能活动。纵使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也无人能把手伸到他脑子里。对他来说,那里就是无垠乐园,永远沉睡着数学这座矿脉。要把那些矿藏统统挖出来,一生的时间未免太短。
他曾经差点迷失活着的意义。没有理由寻死,也没有理由活着,如此而已。
然而在命运的转角,他遇见了靖子母女两人,石神的身体仿佛被某种东西贯穿。怎么会有眼睛如此美丽的母女?在那之前,他从未被任何东西的美丽吸引、感动过,也不了解艺术的意义。然而这一瞬间,他全都懂了,他发觉这和求解数学的美感在本质上乃是殊途同归。他压根儿没有要和他们发生关联的欲望,他们不是他该碰触的对象。对于崇高的东西,能沾到边就已足够幸福,数学也是如此。妄想博得名声,只会有损尊严。
帮助母女俩,对石神来说乃是理所当然。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他。他不是顶罪,他是报恩。想必他们毫无所觉。这样最好。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
于是,他做出了决定。“或者隐瞒这场命案,或者切断命案与你们的关系,二者择一。”这并不是靖子的选择题,是他自己的。正常人掩护不了的时候自然会死心,要坚持到底、继续袒护是至高难题。
他却做到了。这是一个天才的固执,无关风月,只关乎信仰。就像数学一样,自己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他也有发表论文、受人重视的欲望,但那非关数学本质。让别人知道是谁第一个爬上山顶固然重要,但只要当事人自己明白其中滋味,也就足够了。
就如靖子所说,“心如明镜不带丝毫阴霾的,世上只有石神。”
两人有同样的野心——企图以理论建构世上的一切,但采取的方式正好相反。石神试图借由数学公式的推演达成这一目标,他能穿却从观察着手,发现问题,加以解决。石神喜欢模拟推理,往往只需要纸和笔。汤川则注重实验。
验证别人的解法,就好像沿着别人开掘的道路前行,看上去简单,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沿着错误的路线前行,找到假宝藏,那么要证明那个宝藏是赝品,比寻找真宝藏还难。因此,才会有人提出P≠NP这种让人束手无策的问题。
拟一个别人无法解答的问题和解开那个问题,何者更困难?答案绝对存在。(汤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