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秋天。这个季节虽然头发掉得厉害,可是地里的小白菜却是长得旺盛的时候。
喜欢小白菜,白白嫩嫩的叶柄,绿得发亮的叶子。小时候母亲会种上长长的一畦,叫我摘了回来,父亲用猪油热锅,放点姜末,滴三滴酱油——菜的清香和酱香得到完美结合,满足了我们对肉的渴望。
“要白菜吗?只剩三把了,自己种的,一元钱一斤。”在我身边说话的是一个60多岁的妇人,穿着蓝布衫,说话的中气并不足,菜篮子摆在她面前,菜篮耳朵都齐她胸膛高。
我看着手里刚从菜贩那买来的两元一斤的小白菜,却没有这妇人卖的漂亮。显然再买的话,一餐是吃不完的。可是,谁叫我那么喜欢小白菜呢!我挑了一把让这妇人称。她弯腰拔出插在菜篮子边上的杆称,称钩绕了几圈缠在了称杆上,她哆嗦着手拔弄着,生怕我等得急。
“不用急,慢慢来。”我安慰她。
好不容易称了出来,才八两,“八毛钱。”她心有不甘地对我说,却也不问我要不要加一些。我拿出一元钱给她,随口说了句:“不用找了。”
她接过钱,问我说:“还用找你两毛钱吗?”那语气弱得生怕得罪我似的。当听到我再次肯定地说不用找了的时候,那布满皱纹的脸舒展得像一朵花,高兴地对我说:“谢谢啊谢谢!”
我心里好一阵愧疚哟,我两毛钱的施舍怎么能承受得起她如此厚重的感激呢?!
赶紧的,我走了。
直到现在依然记得妇人那舒展得像朵花一样的脸——两毛钱也可以那样快乐!
清朝的魏源在《默觚下·治篇》写道:“不幸福,斯无祸;不患得,斯无失;不求荣,斯无辱;不干誉,斯无毁。”得失与快乐的关系说得真好。
我小时候物质缺乏,吃上猪油白菜也是快乐的,谦卑如妇人者,多得两毛钱的快乐与身家过亿所赚千万的快乐应该是一样的吧?我不是富人,不知道富人的快乐。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拥有一颗谦卑的心,身家过亿赚两毛钱也是可以如妇人般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