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有空闲就想回村里转转,年龄大了尤为如此。
看到家乡的土,就有一种久违的亲和感,田间地头,沟沟坎坎,随心的去走走,到处是平和安然,拂面的清风吹过,带有泥土气息的芳草散发着淡淡的香......
这里真静!可以听到内心灵魂的悸动。
我是在这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一草一木都曾是我童年玩耍撕扯的伙计,自认为和它们一样,都是这土里生出来的。看见这里的土就等于进了家门。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这里的片片青草不知轮回了几秋,但看着还是当年熟悉的样子,似乎从未改变,而几经颠沛流转,我已走过半生,虽然还苟活于今世,但已不再是当年的样子,时空流转间如此这般重逢,同框不同频,内心的复杂难以言喻,唯以两行热泪祭奠那曾经逝去的青春。
这里就像一面存储记忆的镜子,可以看到曾经年少的样子,收秋打夏时的农忙,一边放牛一边割草的悠闲,上山下坡打酸枣的激情,偷摘邻家核桃的惶恐,偷鸡蛋去换冰棍的窃喜,一群愣头小子躲在角落里学着抽烟的肆意,现在想起这些就觉得到底是年少轻狂,无知无畏,但当年每件事却干的很认真,无不体现着一个懵懂少年对青春的挥霍,对未知的探索,对成长的无限向往,现在半生已过才觉得“来时候好好的,可回是回不去了”
在村里的时候总想着走出去,渴望繁华的都市,可走出去了却总想着要回来,远离喧嚣只有这里才最安逸舒心,小的时候总盼着要长大,可成年了又总怀念过去,也许这是大部分人的一种心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欲望,没得到的时候拼命去争取,得到了又觉得不过如此,反而又为不可挽回的代价而唏嘘不已,时光总是匆匆向前,可思维却为什么能够折返到过去,一切烦恼的根源也就在此,记忆越长,逝去的也就越多。“记忆”简直就是上帝对人类最恶毒的惩罚,如果没有记忆我想也就没有叹息了吧。
说到这,就想起了《圣经》里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何止是记忆呢,生而为人本就是上帝的诅咒。
是的,“人难活,活人难”在刚能听懂人话儿的时候就老听见大人们这么说————
你看,又是这该死的记忆,总是把人勾到过去,
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也许是人到中年,有太多的意难平,心里总是莫名的忧伤,患得患失,对逝去青春的留恋,对生活现状的不满,对老人健康的担忧,孩子的未来又充满许多的不确定,还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各种毛病,生活诚不欺我,确实遇到了中年危机,很想按下暂停键,休整休整,但想起了王家卫在《阿飞正传》的描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鸟,它一生都在天上飞啊飞啊,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我真的一有时间就想回到村里,看看曾经出生成长的地方,可能潜台词就是能不能回到生命的原点重来一次吧?
按照书上人世轮回的说法,肯定上辈子我也说过同样的话,但为何又至于此,该是那碗消除记忆的孟婆汤让我忘了来时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