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普通中国人,近年来一直被一个问题所困挠,希望找到答案,即身处当今社会,国民普遍存在信仰缺失的问题。那么,什么才是信仰,似乎从科学与宗教都无法找到答案。
科学与宗教都只是一种解答的手段,并非信仰本身。政治等更不必说。信仰的含义,应该就是个人与社会存在的价值,个人与社会发乎自然地为之奋斗与推进的目标。这种价值与目标,应该不是物质层面的,而是精神层面的。从这个角度讲,或许可能从国人精神文明所汇集到的文化信仰中窥其端倪。
于是读了一些书籍,整理出一个思路,顺手写了这个笔记,试图从中国历史的文化信仰变迁这个参照来探讨什么才是真正的信仰。顺着这个轨迹,看看中国人的个体与社会到底经历了什么,进而了解国民思想变化的轨迹,看看是否能找到信仰的真实面貌。以下很多文字都是各种书籍中的原文摘录,作为笔者只是在整理一条线,或整理一个思路,希望能从中得出结论。
从哪里说起呢?前面的太过遥远,应该从甲午战争说起吧,明年的6月就是甲午战争战败180周年了。甲午战争之前的中国社会估且作为一个整体,即一个以皇权为核心、职能分明的中央集权官僚政府在与外界隔绝的状态下,统治着4.5亿人口,在1000多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国土上有效地行使着治权;美轮美奂的巍峨宫殿和精美绝伦的工艺珍品体现着中国人的丰富创造力与想象力。虽然自然灾害不时减少中国人口,但精耕细作的农业还是大体上保持了中国人的温饱。总之,这个社会体系总能自我调适,在经历周期性的社会动荡后总能重新恢复社会的稳定与繁荣。这个阶段,儒家学说中的道德主义和礼仪规范起着整合社会各个阶层的特殊功能。
然而甲午战争打破了这一切,外国的坚船利炮开始无情摧毁这个体系存在的根基,中国社会政治上彻底动荡,经济上民不聊生,中国的政治经济结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中国史无法逆转地被迫甩入世界史的洪流中,包孕万象、根植于中国人心理深层、信仰的儒家意识形态以及其外化的政治体系遭遇重大的质疑,中国人对文化信仰显得无所适从,渴望从外部寻求答案。
其后近80年,中国社会进行了艰难的整合,在丧权辱国的漫长过程中,1919年的五四运动终于在文化信仰层面总爆发,以彻底反儒的姿态,成为中国旧民主主义与新民主主义的分水岭。在重要的历史关口,为了将中国史从艰难困苦中连根拔起,顺应世界史潮流,所谓不破不立,儒家意识形态成了众矢之的。当然,以今天来看,这种统治期长达2000多年的传统意识形态并非如此不堪,但在民族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口别无他法。五四运动促进了中国国民党的改组,并直接影响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
于是信仰翻开了新的一页。中国国民党接受了西式民主,并在很大程度上参照了苏俄的政治制度。中国共产党直接成为了无产阶级政党,前期完全照搬了苏俄革命的道路。其后,中国国民党的领䄂蒋介石与中国共产党的领䄂毛泽东各赋予了这两个政党个人的色彩。蒋受到他的出身、教育以及时代背景等限制,所作所为有比较浓厚的传统色彩,他耽于旧传统,无力创造新叙述,尤其融合西方价值创造新概念的能力薄弱。反之,毛创造了新的宏大的革命话语系统,将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和共产党结合了起来,站在了思想的高地。并在实际行动中,用平民主义、平等主义从底层、草根中获得了生命力。毛的共产主义政党被历史选择,成为时代的政党,最终于建党28年后建立了新中国。毛的群众路线也成了一代中国人的信仰。不仅是文化信仰,也是政治信仰。在中国社会历经近110年的灰暗与动荡后,民众无条件相信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社会会翻开崭新的一页。
然而十年浩劫将这一切颠覆。或许国民无法领会领䄂的苦心:作为一个创业者深知创建新中国的不易,将革命作为信仰根值于国民心底,让国民受到思想洗礼,从而彻底告别过去,迎接崭新的未来;亦让破坏者无法翻天。或者因其年事渐高,苦心反被他人利用。或者因为民窦未开。总归来说,在此其间,国民逐渐看到一个愰若旧时代儒家体系顶端的人物,一个需要"忠"的"君",由是他们的信仰充满了被利用感与被愚弄感。尤其是文革结束后的拨乱反正,更加证实了国民的这种感觉。这是近四十年来信仰的第一次颠覆。
其后的改革开放,中国共产党带领国民走向富裕,奔向小康,至今中国已经获得经济上的巨大成功,民生也得到极大改善。从1840年2019年,近180年中国所向往的社会经济问题、民生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然而物质生活的极大改善却与精神、文化的极度匮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一,从内部环境而言,从"猫论"到"先富论带动后富论,不探讨、不争论",在特定历史时期起了积极作用,但由于没有了道德规范的约束作为前提条件,也引发了中国社会诸多怪现象,导致国民信仰的严重流失与缺失。第二,从外部环境来讲,西方国家低劣浅薄的文化信仰的流入、战略性的意识形态的渗透亦是导致国民信仰迷失的因素。唯经济论亦是唯资本论,被资本捆绑的文化信仰终究通往何处,值得担忧。然而当今社会乃为全球经济社会,中国无法同外界割裂,外界亦不允许中国同其割裂。第三,体制内外渐离渐远,如有无形沟壑,中央权力并不能完全到达群众、基层,政治形势似乎回到了甲午战争之前的儒家经典体系中的精英政治文化。因而怎样重塑国民的文化信仰也是对决策者的一个重大考验。
中国共产党还没有完成把中国建立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国家的任务。当然,新中国成立后又一次为中国现代化的展开提供了优越的条件,尤其是新时期以来中国在新的基础上,以新的思想与精神,重聚集政治、经济、社会资源,展开前所未有的、深刻的全国的社会变革。但是如习总书记所言,革命仍在进行。如果换成别的政治形态,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中国的外部的国家,甚至其代表西方发达国家也并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国家,经济上贫富差距亦十分严重,民众亦有很大程度的不满情绪。西方政治生态危机重重。美国的民众不良情绪直接推动特朗普的上台。中底层民众直接推动一个资本家为其代言与发声,也是一个嘲讽、矛盾与悖论。这也可见其信仰的幻觉甚至幻灭。
从以上综述,究其根本,不难看出,无论国内与国外,在眼界所及,都无法如同从前这般人为地制造信仰。尤其是通讯工具极度发达的今天,丝毫参假不得。那么,什么才是人类的终极信仰呢?
窃以为,社会组织、经济、科技、医学等方面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信仰发展的速度,随着这些方面的高速发展,人类总体心灵进化并没有得到多少提升与改变,人性的弱点与优点依然鲜明地保持。共产主义无法将人类推进"圣人社会",资本主义更加放大了人性贪婪、自私的一面。人类的欲望永不满足。人类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放慢经济、科技发展的步伐,让人类的文化信仰能有时间跟上;或者将人类的文化信仰放到与经济、科技同等重要的角度。否则精神、思想层面的滞速与偏离是极其可怕的,人类将误入歧途。而什么是信仰?如果每个人追求到他(她)认为的幸福与快乐,便是他(她)的信仰。这种幸福与快乐不一定是这几百年高速发展的经济与科技带来的,可能是人类存在几百万年的价值。
或许许多年后,我们所谓的信仰,在经历物质生活之后,可能要回归中国道家老子所描述的原点:只要快乐地像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