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天色已经暗了起来。我眺望着街角的那家杂货商店。再过一会,我将要实施我一生中的第一次抢劫。如果我没猜错也应当是我的最后一次抢劫。

    这条街在黄昏中显得格外的破败。许多商铺的外墙上都印着一个鲜红的拆字。最显眼的便是那家杂货铺。本来店面便不大,那个拆字站满了他的整座墙。并有一部分延伸到了杂货铺唯一的窗户上。店主是对中年夫妻,我不知道他们心里有何感想。我也不用再知道他们有何感想,他们将成为我的受害者,唯一的受害者。可怜了他们了,本来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产业被摧毁。又要在此之前被掠尽所有的积蓄。我心疼他们,但是无能为力。人要有善心,是需要有资本的。我一无所有。连怜悯他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缩在墙角里,静静地等着夜色渐深。等着街上空无一人。等着其他的的商铺关门,我已经提前踩过点。我知道那家杂货铺永远都是最晚关张的商铺。这也真是讽刺,有些时候辛劳竟然也是致命的。我势在必得,因为我有所依傍。我有枪。那把枪是从杂货铺斜对面的玩具店里买的。一百五,处理价。带有铁质的枪在外观上和五四式手枪并没有多大的出入。店老板是个中年的胖子。穿上外套系不上拉链的那种胖。他看起来很颓唐,我走进他的店里。他眼睛都不抬一下。我走到玩具枪的柜台,挑了一把手枪。在玩具盒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仅限五岁以上儿童玩耍。

“一百五”。要钢蛋弹多加十块”他的声音干枯并不符合他的体型。

“不要钢弹,只要这把枪,给孩子的玩的就是听个响。”我冲他笑笑,竭力装出一个父亲的模样。他抬起头看了看我,眼睛浑浊。嘴角带着一丝疑惑。我给了他两百,没让他找零。算是讨个好彩头。我有些兴奋,仿佛做了一个天大的善事。我低着头走出了玩具店,朝着杂货铺的反方向走去。

  我握紧了手中的枪,枪柄的制作有些粗糙,长期紧握有些硌手。不过它令我有安全感。它是希望。哪怕上面带着一丝铁锈。我已无路可退。这把枪是我活着的唯一机会。只要这次能成功,会先吃一顿烧烤,把能点的都点一遍,把自己的胃塞的满满当当的,把什么腰子涮肚之类的都吃个遍,然后找个陌生的村庄盖栋房。足矣了。估计还要买个耳罩,我的耳朵现在都没知觉了,冻得像是房子上的冰凌,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悄然坠落。

    街上只剩下杂货铺还亮着灯,我开始我的行动,我低着头 向杂货铺走去,我的有些激动,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抖,头顶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推门走了进去。店里的男人在收拾东西,女人刚从柜台里走出便看见了我。

“要些什么,快点挑要关门了。”女人的嗓音有些尖锐,震得我的耳膜发痛。

“那包玉溪,两瓶啤酒。”我看着女人从烟柜中给我拿出了烟,又从二层柜台上给我拿了两瓶青岛啤酒。按说冬天是不应该喝啤酒的,啤酒太凉,容易伤胃。但我酒量不佳,怕白酒误事,又怕喝饮料矿泉水之流失了气势。便只得喝啤酒。

我拿过来啤酒打开瓶盖,有泡沫涌出淋在我的手上黏糊糊的。女人直勾勾的看着我说:“钱。”

“钱?”我冲她一笑,故作狰狞的样子。她又重复了一句,显然没有被我的表情所吓到。“没钱。”我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了手枪。我站在阴影下边,手枪只有一个轮廓,这样既不会令她发觉手枪的劣质又不会令她怀疑我手中到底拿着什么家伙。她往后缩了锁头。我冲她冷笑说“钱。”

  她支支吾吾的,不停地在重复我没有钱,不要杀我我没钱。我向前逼近了一步,她往柜台后推去。撞到了后边的男人,男人站起身来,骂了一句,转身便同我对了眼。他看到了我手中的枪,被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问我:“抢劫?”我微笑沉默不语。用拿着枪的手朝他比划了比划。他点点头脸上漏出了一丝讨好的微笑。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老婆小声嘟囔着什么。他老婆点了点头打开了抽屉,从抽屉中抽出来了几张红头钞票放在了桌子上。“就这点?”我将枪对准她的胸口。“就这点,我们也没钱,您行行好,拿了就走吧,我们家孩子还要上大学,学费紧着呢。”“就你可怜,我可怜你,谁来管我?”我青筋暴起乱了心神。我向她走去,却忽视了她的丈夫。

  不过眨眼,她丈夫猛的向我扑过来。我被他扑倒在墙上,手枪被碰到了地上,他想捡枪,我用尽最大的力气朝他脑袋来了一拳。我的拳头正中他的鼻梁,打的我的手生疼。他的鼻血喷涌。昏死在地上。他的女人哭喊冲了过来。我落荒而逃,跑了出去。女人没有追出来。在余光中我看到男人躺在血泊里,女人在疯狂的推搡他。

  我一直奔跑,跑到天亮,跑的我浑身酸痛,胃酸上涌。我害怕的要死。我不过是抢劫没想到却搭上了条人命。我有些羞愧。神志恍惚,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肺因为吸入过多的如冰般的冷空气而抽搐。阳光刺眼,我感觉我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人们都说临死前人们会回顾生前的一切,我他妈什么都没想到,只想到了一个笑话。

  老师:2000V的电压和20V的电压哪个能摸?

  学生:都能摸,不过有的只能摸一次罢了。

  我运气不够好,摸错了电门。

  我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去。我仍然活蹦乱跳的,并且听觉视觉都变的更加敏锐。我看见地平线太阳升起的地方,有车向我驶来。警笛刺耳。我转身想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继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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