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姐忽然在群里发消息,询问谁想吃大武口凉皮。一想到口留余香的凉皮,我立刻“吧唧吧唧”回应。
凉皮最早是陕西传统面食,有凉皮,还有热米皮,风味独特。自从二十多年逐渐引入家乡后,我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种酸酸辣辣的味道。
小时候,妈妈曾在家为我们制作凉皮。她看我们姐妹都爱吃,就跟家门口的凉皮坊唠嗑打听制作方法,后来,神通广大的老妈又自己摸着到市场上找到蒸具,拿回家后好一阵欣喜,工具齐备就可以开工了。
制作凉皮的工艺很繁琐,需要先洗出面筋,再用面粉水澄清,最后上屉蒸。每到做凉皮的时候,家里的大锅小盆就都上阵了,妈妈和面揉面那是一绝,一块面团不揉上个十来遍那就不算面和好了。醒面团的功夫,准备一盆水,把面团放到水里搓洗,就像洗衣服一样,揉搓面团的过程中,清清的水渐渐变浑了,这时,就把水倒到大桶里。接着再换一盆清水继续揉,揉面团看似简单,其实很费力气。刚开始时,面团是涩的,抓在手里很好揉,等到里面的面粉渐渐被揉出来了,面团就变得很滑溜,拿在手里一个不小心就掉到水里,反复几次就很容易泄气。
妈妈为了最正宗的面筋,总会揉到水变清为止。起初我是很乐意为了美味帮忙的,后来,架不住妈妈的“高标准”总是半途放弃,妈妈再接着干。妈妈说过,面筋是一块面的精华,只有揉出面粉,剩下的才是最好吃的部分。以前总觉得妈妈和面,揉面筋都太细致,太认真了,一顿饭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吗。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耳濡目染,这种对人对事认真的态度早已融化进我的血液里。
当面筋揉好以后,工序也就进行了一半,剩下的就兵分两路,一边开火蒸面筋,把洗净的面筋放到笼屉里蒸熟,另一边,等到大桶水澄清了,撇掉上面的清水,下面的面粉水就是精华了。用勺子搅一搅,面糊的颜色煞白煞白的,就像浆水,这浆水蒸出来就是面皮。
蒸面皮的工具很特别,是一个圆形的蒸盘,那会的工具不甚精致,看得出铁皮制作的痕迹。蒸之前,妈妈先盛好一大盆凉水备用,然后在蒸盘里铺上一张事先剪成圆形的纱布,将面糊舀入蒸盘中,待圆润成型就放入热水锅中,大火蒸,十多分钟就蒸好了,把蒸盘取出放入预先备好的凉水盆里迅速降温,这一头已经又麻溜地把另一个蒸盘放进了蒸锅里。就这样反复交替,直到面糊蒸完,制作凉皮的程序就算结束了。
蒸盘的尺寸要根据蒸锅走,不能太大,这就考验蒸的技术了,面糊舀的太多,面皮太厚不易蒸熟,也没有嚼劲;舀的太少,稀薄的面糊蒸出来就透明如纸,精致有余而厚重不足,西北人都是豪爽的,吃东西也不例外。
蒸出来的凉皮颜色变得晶莹透亮,刷上一层油,透出的油香和面香味混合在一起,不馋都不行了。可是,且慢,想吃凉皮可少不了佐料,我这个勤快的小跟班早就学着妈妈的样子会调制各种调味了,姜汁,蒜末水,花椒水,调好了闻一下自己都满意极了。至于其他的醋汁,盐水,辣椒什么的都早早摆好了,味精是不用的。蒸好的面筋也已经仔细地切好了装盘,一大桶面糊提供的精华通常只有两只手掌那么大,我们总是抢着吃。妈妈早早切好的黄瓜丝总是被我边干活边偷偷往嘴里塞,最后总是不够吃。
等到凉皮切好上桌,餐桌上已经摆出十多个盘盘碟碟的了。在家吃凉皮最大的乐趣就是自己调汁了,各种调料任意添加,想吃什么味道都能如愿。我和姐姐爱吃辣椒,总是把凉皮拌的油红油红的,边吃边冒汗,越辣越吃得欢。
调制好了,一碗凉皮里,有洁白的凉皮,长长细细的,咬一嘴下去,弹弹QQ的感觉在口腔里弹跳,顺滑而又筋道,比广告里的弹面更轻盈,汤汁的酸辣咸香瞬间填满口腔,咬一下汁浓一分,直到用锋利的牙齿把所有的凉皮嚼碎,这一口才算吃完。
吃凉皮时,除了不一般的味道,这颜色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白的凉皮,绿的黄瓜细丝,红的辣椒,三种鲜艳的颜色碰撞在一起,配上面筋和汤汁,就是生活中的美味。
而今,凉皮已经成为街头常见的小吃了,姐姐带回来最有名的凉皮也不再是期盼了,生命中最遥远的期盼已印刻在心中,耳边传来的仍是那揉搓面团的声音,那身影,是我一生的思念。
记于2018年11月30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