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嫁衣
青溪镇的春夜泛着丝丝潮气,河面飘着祭祖的莲花灯,烛火在雾气里晕成团团昏黄。苏渺缩在观礼席的角落,镜头对准戏台中央那件血玉嫁衣——丝绸泛着棺椁般的暗红色,盘扣上的玉雕并蒂莲缺了一瓣,像被人生生掰断的牙齿。
“下面有请我们的旅游形象大使楚晴小姐!”主持人的笑像浸了糖霜的刀子。
苏渺摸了摸右眼角的疤。三天前主编王德发把调令摔在她桌上时,金袖扣刮过那份《青溪镇旅游开发黑幕调查报告》,纸页间滑出张泛黄照片:穿着嫁衣的女人吊在房梁上,绣鞋尖一滴血正落在她母亲的名字上。
楚晴踩着青石板登台,十厘米细高跟卡进砖缝。她对着镜头飞吻,锁骨处玉坠突然迸裂。
“救……”
暗红绸缎绞住她脖颈的瞬间,苏渺连忙按快下快门。嫁衣下摆翻卷,露出楚晴畸形的拇趾——骨头以诡异的角度外翻,仿佛被无形的手拧过。镶珍珠的衣袖扫翻供桌上的酒酿圆子,瓷碗碎裂声混着人群尖叫炸开。
王德发挤进人堆的时候,苏渺正用棉签蘸取楚晴指甲缝里的蓝绿色黏液。
“快把内存卡交出来!”主编的袖扣蹭过她脸颊,油渍在相机屏上糊成一团,“楚晴是突发心脏病,明白吗?”
苏渺盯着他西装上反光的金线。三年前这男人把母亲装订的《江南嫁衣考》踩在脚下,现在那双皮鞋正碾着楚晴散落的玉坠碎片。
“王总,七十年前沈家新娘暴毙时,您祖父是镇长秘书吧?”她突然笑了,把棉签塞进大红唇膏管里,“这颜色衬您家祖坟的风水吗?”
殡仪馆的面包车被堵在了拱桥那头。送葬队伍抬着纸扎嫁妆逆流而行,领头的赵阿婆往河里撒糯米混朱砂,破锣嗓子撕开雾气:“新娘子穿红鞋,三更不到魂就来……”
楚晴的尸体在白布下剧烈起伏。护工骂了句脏话,苏渺趁机掀开布角——尸斑还没浮现,但耳后皮肤溃烂流脓,像是被强酸灼过。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特别关注推送跳出楚晴的定时微博:“穿上嫁衣的第十个小时”,配图是她在沈家老宅试装的自拍。
苏渺放大背景。朽烂的房梁垂下几缕丝线,末端粘着哑光黑的矿砂,和楚晴指甲里的残留物一模一样。河风卷着纸钱扑在手机屏上,照片角落突然闪过半张男人的脸:金丝眼镜,苍白面皮,灰色中山装领口别着枚翡翠领针。
唢呐声陡然凄厉。
赵阿婆的破蒲扇拍在了苏渺肩头,黢黑的指甲掐进她皮肉:“丫头,这衣服吃人呢。”老人混浊的眼球转向戏台,那里只剩了一滩蓝绿色黏液,正缓缓渗进青石板缝隙,“沈家祖坟的鬼火矿,专烧不听话的新娘子。”
殡仪馆的人终于挤过来。裹尸布擦过苏渺小腿时,有什么东西滚落脚边。
是半枚玉雕并蒂莲,断口处沾着黑褐色矿砂。
第二章 疯婆的预言
青石板上的蓝绿色黏液被晨露稀释,蜿蜒成一条蛇形水痕,直指沈家老宅。苏渺蹲在戏台角落,舌尖舔过棉签上的残留物——腥甜混着金属涩味,像生锈的钉子扎进喉咙。
“苏记者,这摊东西化验过了。”法医老陈把报告递过来,指节上的尸斑比字迹还清晰,“pH值2.3,含放射性元素,建议您……”
话没说完,档案袋被抽走。沈怀安不知何时站在檐下,金丝眼镜泛着冷光:“镇政府安排的记者招待会要开始了,苏小姐。”他指尖在档案袋上叩出三声闷响,袖口露出的翡翠扳指压住“尸检报告”四个字。
苏渺把棉签塞回口红管,咔嚓一声扣上金属盖:“沈管理员对死人也有兴趣?”
“我只对活人负责。”沈怀安转身时,中山装下摆扫过石阶上的黏液,布料嗤啦一声灼出焦痕。
镇政府礼堂飘着劣质茉莉香,王德发在台上唾沫横飞:“楚晴女士突发急性过敏,抢救无效……”苏渺溜进后门,手机镜头扫过嘉宾席——沈怀安正与镇长耳语,镇长后颈贴着块膏药,边缘渗出蓝绿色脓液。
老宅在镇西头第三进巷子,门环上的饕餮纹糊满煤灰。苏渺刚摸到门缝里的玉雕碎屑,背后传来沙沙声——赵阿婆蹲在墙根撕报纸,泛黄的《申报》头条“沈家长子暴毙疑云”被她扯成条状,混着糯米喂给野猫。
“阿婆,这报纸能给我看看吗?”苏渺蹲下身,腕上的银镯子故意蹭响。
枯槁的手突然掐住她小臂,赵阿婆混浊的眼球几乎贴上她鼻尖:“新娘子穿红鞋,三更不到魂就来……那鞋在井里!在井里!”唾沫星子喷在银镯上,腐蚀出细密黑点。
野猫炸毛尖叫着窜上墙头,爪印在苔藓间拖出荧光绿的痕迹。苏渺摸出楚晴的玉雕碎屑,赵阿婆突然僵住,喉咙里挤出咯咯声,像是被人扼住了气管。
“你也拿了鬼火矿……要烧成灰的……”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龙须酥,“林小姐最爱吃这个,你给她捎去……”
沈怀安的影子斜切入院墙时,赵阿婆已经蜷进墙角打鼾。他拎着盏煤油灯,火光在镜片上跳成两团鬼火:“苏记者对沈家族史很感兴趣?”
档案馆的地下室潮得能拧出水。沈怀安抽出一卷宗,民国十八年的婚书残页上,林婉如的名字被血渍晕开:“婚礼当晚子时三刻,新娘自缢于房梁——但婚房屋脊高两丈,自缢需要垫脚的圆凳。”
煤油灯忽地一暗。苏渺的指尖抚过尸检照片,林婉如的绣鞋底干干净净,连半点灰尘都没有。
“除非有人把她吊上去,又踢翻了凳子。”她转头盯着沈怀安,后者正在擦拭翡翠扳指,帕子上沾着蓝绿色污渍。
档案柜突然吱呀作响。沈怀安猛地把苏渺拽到身后,煤油灯砸向黑暗处——
黑猫叼着半张《申报》残页窜过,头条日期是民国十九年三月七号:《沈氏矿井塌方,七矿工疑似中毒身亡》。泛黄的铅字间粘着几粒哑光黑矿砂,和楚晴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沈家祖训,戌时之后不得擅入老宅。”沈怀安捡起煤油灯,火光映出他领口下的锁骨,一道烫伤疤蜿蜒进衣襟,“苏记者该回了。”
夜风卷着纸钱拍在窗棂上。苏渺走到巷口回头望,档案馆二楼闪过一道人影——灰色中山装,左手握着乌木手杖,杖头翡翠在月色下泛着血光。
第三章 断线的奶茶妹
陈小满的抖音视频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更新。苏渺蜷在招待所硬板床上,屏幕蓝光映出视频标题:“夜探鬼宅!沈家老宅の秘密大公开”。
镜头晃得厉害。粉色美甲在屏幕右下角比耶,陈小满的圆脸挤进画面:“宝宝们看这个木箱!周老板说里面是戏服……”她掀开褪色的油布,青铜器兽首在闪光灯下泛着绿锈,箱盖内侧赫然烙着暗红的“沈”字。
布料撕裂声突然炸响,视频戛然黑屏。
苏渺抓起外套冲出门时,檐角铜铃正被狂风撞得乱颤。沈家老宅的后巷积着隔夜雨水,陈小满的奶茶店围裙挂在槐树枝头,吸管上粘着蓝绿色黏液,风一吹就碎成齑粉。
“小满!陈小满!”
喊声惊起一群夜鸮。手电筒光束扫过墙根,半截断裂的珍珠项链陷在泥里——和楚晴嫁衣上崩落的珠子一模一样。苏渺蹲身去捡,后颈突然掠过一丝凉意。
乌木手杖叩击青石板的声响从巷口逼近。
“苏记者好兴致。”沈怀安的声音裹在雾气里,煤油灯照见他领针上的翡翠泛着血丝纹,“戌时之后,老宅不接外客。”
苏渺把珍珠塞进唇膏管:“沈管理员半夜查岗,是怕我找到周老板的青铜器,还是怕……”她猛地将手电筒照向对方领口,那道烫伤疤在强光下狰狞如蜈蚣,“怕我掀了沈家的棺材板?”
煤油灯啪地熄灭。
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声,等苏渺重新点亮手机,巷子里只剩翻倒的煤油灯。灯油渗进青石板缝隙,勾出一串荧光绿的猫爪印,通向老宅西侧的枯井。
井沿的辘轳缠着麻绳,绳头浸满蓝绿色污渍。苏渺拽动绳索的瞬间,手机从兜里滑落,闪光灯照亮井壁——
密密麻麻的抓痕里嵌着碎珍珠,还有半片镶水钻的美甲。
“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井底传来。苏渺正要探头,后脑勺突然抵上冰冷的金属管。
“记者同志,拍戏呢?”周老板的烟嗓带着酒气,“我这批道具可是明代的,摔坏了你赔?”
手机在井底亮起最后一丝光。视频自动播放陈小满的直播录屏,女孩惊恐的瞳孔里倒映出乌木手杖——杖头翡翠正在某个高处闪着寒光。
“周总的车牌挺眼熟啊。”苏渺摸到藏在袖口的录音笔,“江A·XE348,上个月出现在跨省走私案通报里,需要我念赃物清单吗?”
抵在脑后的枪管抖了一下。
枯井深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周老板咒骂着拽过麻绳,苏渺趁机撞开他冲向巷口。身后响起布料撕裂声,混着男人痛苦的闷哼。
她在镇卫生院墙根下蹲到天亮。
值班护士的闲聊飘出窗户:“昨晚有个胖子被救护车拉来,后背让野猫挠得稀烂……说是喝多了摔进井里?”
消毒水味突然浓烈。沈怀安的白大褂下露出中山装领口,他递过沾着蓝绿色污渍的纸巾:“苏记者在找这个?”
纸巾里裹着陈小满的手机。屏幕裂成蛛网,相册最后新增了一张照片:泛黄的尸检报告上,林婉如的嫁衣缺了一枚盘扣,领口处绣着摩斯密码图样。
“沈家的事,外人碰不得。”沈怀安擦拭着翡翠扳指,帕子边缘绣着并蒂莲,“楚晴的尸检报告显示……”
卫生院广播突然刺响:“急救室三号床周某某突发肾衰竭!”
苏渺冲进病房时,周老板的输液管正喷出蓝绿色液体。他脖颈青筋暴起,手指抠着床单嘶吼:“嫁衣吃人了!井里全是……”
心电监护仪拉成直线。
沈怀安站在走廊阴影里,煤油灯映亮他脚边的水渍——从周老板病房延伸到楼梯间,每隔三步就有一枚荧光绿的猫爪印。
手机在掌心震动。未知号码发来彩信:林婉如的尸检照片被撕去半边,空白处用血写着“下一个是你”。
第四章 鬼火矿影
林婉如的缠足布浸了三年桐油,硬得像棺材板。她盯着妆奁镜里的鬼火矿纹路,铜镜边缘的并蒂莲在烛火中扭曲成蛇形。
“小姐仔细着!”梳头娘李婶拽紧布条,裹脚凳下积着一滩血水,“沈老爷说了,明日验身若脚不足三寸,这婚……”
绣鞋突然迸出火星。林婉如缩回脚,发现鞋垫内衬缝着层哑光黑矿石,灼烧处腾起蓝绿色烟雾。
“作死啊!”李婶拍打火苗,腕上银镯碰触矿石的瞬间熔成铁水,“这…这是沈家祖坟的鬼火矿!要折寿的!”
更漏指向子时。林婉如攥着半块断簪,赤脚摸向祠堂。月光从藻井漏下,照见供桌上摊开的嫁衣——血玉绸缎下压着张矿井图,朱砂标注的矿脉直指沈家祖坟。
矿井深处传来铁镐声。
沈墨抹了把脸上的矿灰,火把映出坑壁上荧绿的苔藓。矿工老赵佝偻着咳出蓝绿色黏液,镐头突然砸中岩层裂隙:“二少爷,这矿不对劲!石头会喘气!”
“喘气?”沈墨抬脚将老赵踹向岩壁。
轰隆一声,岩层剥落露出人形空洞——几十具尸骨嵌在矿脉里,头骨眼眶中滋出荧绿晶簇。沈墨拾起块鬼火矿,尸骨手掌突然暴长,枯指抠进他脚踝。
“沈家造的孽,该还了……”老赵蜷缩在角落,指甲缝里渗出的黏液腐蚀着镐柄。
沈墨踩碎尸骨指节,矿灯凑近老赵溃烂的脸:“你们这些外姓矿工,不就是沈家养的狗?”他扯开衣襟露出锁骨疤痕,烫伤的皮肉拼出“沈”字族徽,“狗就该死在矿洞里。”
矿灯倏然熄灭。黑暗中响起布料撕裂声,混着骨肉分离的黏响。
林婉如的断簪卡在祠堂门缝时,身后传来沈老爷的咳嗽声。
“林家既收了聘礼,这嫁衣缺一枚盘扣都不行。”龙头杖敲击青砖,老仆端来缠着铀矿丝的铜尺,“婉如啊,沈家祖训——”
“新妇需着血玉嫁衣入祠堂,三日内身亡者视为冲喜有成。”林婉如背身冷笑,掌心鬼火矿碎屑刺破皮肤,“若我不死呢?”
更漏声骤停。沈老爷的拐杖挑起嫁衣下摆,内衬密密麻麻缝着鬼火矿:“你爹抵押给沈家的盐船,今早沉在青龙湾了。”
梆子敲过三更。林婉如盯着妆奁镜,断簪挑开嫁衣盘扣——每枚玉扣背面刻着矿工名字,最末一枚赫然是“赵德贵”。
井台辘轳突然吱呀作响。
林婉如赤脚摸到后院,井绳上缠着块染血粗布。她拽动绳索,木桶里浮着半截银镯——李婶白日戴的那只,边缘熔成锯齿状。
“小姐快走!”春桃从芭蕉丛钻出,耳垂缺了块肉,“沈墨在矿井杀人,那些尸骨…尸骨在墙里哭!”
嫁衣突然无风自动。林婉如转身撞上沈墨的矿灯,他衣摆滴着蓝绿色黏液,掌心的鬼火矿碎屑拼成沈家族徽。
“嫂子夜半私会丫鬟,传出去可不体面。”沈墨的铜尺缠着铀矿丝,擦过林婉如颈侧时灼起青烟,“大哥病得只剩一口气,冲喜这出戏……”
巡夜梆子突然密集。沈老爷的暴喝炸响:“矿井塌了!封井!”
林婉如将春桃推进枯井,嫁衣卷住沈墨的铜尺。矿工们的惨叫从地底传来,井壁渗出荧绿黏液,在嫁衣上灼出星形破洞。
第一缕天光照亮祠堂时,三十六枚盘扣整齐列在供桌。沈老爷抚过末扣“赵德贵”的名字,龙头杖敲响地面:“吉时到——迎新娘!”
第五章 盘扣谜痕
祠堂的焦糊味混着糯米香,熏得人眼眶发酸。苏渺蹲在残破的《申报》灰烬旁,指尖拨开一片未燃尽的纸角——“民国十九年矿井塌方”的字样下,黏着几粒哑光黑的鬼火矿砂。
“苏记者对纵火案也有兴趣?”沈怀安的声音从牌位后传来。他握着鸡毛掸子清扫焦灰,翡翠扳指在晨曦中泛着血丝纹,“镇里监控显示,昨夜有人擅闯老宅。”
苏渺晃了晃证物袋里的玉雕碎屑:“监控拍没拍到野猫纵火?”袋中碎玉突然发出嗤响,蓝绿色烟雾腐蚀着塑料膜——和楚晴指甲里的黏液一模一样。
沈怀安的掸子停在“沈墨”牌位上。积灰被扫落的瞬间,苏渺瞥见牌位底部的摩斯密码刻痕:·-· ···(R S)。
“沈家祖训,辰时祭祖。”他忽然抬手,半枚玉盘扣从袖口滑落,叮当坠地,“就像这盘扣,该在哪儿,就得在哪儿。”
盘扣内侧的“墨”字泛着磷光。苏渺弯腰去捡,赵阿婆的破蒲扇突然拍开她的手:“碰不得!要烧手的!”老人黢黑的指甲抠进自己胳膊,抓出五道血痕,“林小姐的扣子…在坟头…在坟头啊!”
野猫的厉叫刺破晨雾。苏渺追着赵阿婆冲到后山坟场,腐叶下的无字碑排成北斗七星阵。第七座坟茔裂开豁口,半截缠铀矿丝的铜尺探出地面,尺身刻着“赵德贵一九二九”。
“阿婆,林婉如的盘扣为什么在沈家祖坟?”
赵阿婆抓起把糯米撒向裂坟,米粒遇土即燃,腾起蓝绿色火苗:“三十六扣锁冤魂,少一枚…少一枚就要索命嘞!”她突然扯开衣襟,干瘪的胸口纹着星形疤痕——和林婉如嫁衣上的灼痕如出一辙。
祠堂方向传来喧哗。苏渺折返时,王德发正指挥工人用红绸遮盖焦痕:“意外失火!纯属意外!”他的金袖扣刮过手机屏,苏渺瞥见搜索记录:“铀矿中毒症状”“放射性物质半衰期”。
沈怀安抱臂倚着石狮,中山装第二颗盘扣不知何时脱落。苏渺晃了晃证物袋:“沈管理员丢东西了?”
“旧物该扔就得扔。”他转身时,衣摆扫过香炉,炉灰里半枚翡翠领针泛着幽光——正是楚晴直播视频里出现的那个。
法医老陈的短信震醒手机:“周老板尸检结果:骨骼畸变,指骨外翻角度与楚晴完全一致。”配图是X光片,脚掌骨扭曲成麻花状。
苏渺冲进档案馆地下室。民国十九年的矿井事故报告显示:矿工赵德贵等七人死于“瓦斯爆炸”,但家属领到的抚恤金袋上,沾着蓝绿色黏液干涸的痕迹。
暮色爬上窗棂时,煤油灯忽然爆出火星。苏渺抬头,发现沈怀安站在档案柜阴影里,手里握着一把缠铀矿丝的铜尺。
“这把尺子,”他的镜片反光遮住瞳孔,“上个月从后山坟场挖出,本该在证物室。”
铜尺突然挥向她的脖颈。苏渺抓起《申报》合订本格挡,纸张被腐蚀出焦洞,尺锋离咽喉仅半寸。
“你身上有鬼火矿的味道。”沈怀安的鼻尖几乎贴上她耳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晴暴毙那晚?还是…更早?”
警报器骤然轰鸣。赵阿婆举着火把冲进祠堂,点燃垂幔:“烧!烧干净!”火舌舔舐房梁的瞬间,藻井机关转动,露出黑黝黝的密道入口。
沈怀安拽着苏渺撞开后窗。火光中,王德发抱着铁盒从密道钻出,盒盖烙着“沈氏矿脉图”,边角渗出蓝绿色黏液。
“记者同志!”他狰狞的脸被火光照亮,“有些棺材板,掀开了就得拿命垫!”
手机在混乱中收到彩信。林婉如的尸检照片被拼上楚晴的X光片,摩斯密码水印在火光中显现:·-· ···(R S)
第六章 密道双尸
密道口的青砖上黏着半枚带血的美甲片,水钻在手机闪光灯下泛着冷光。苏渺摸出楚晴的玉雕碎屑,碎玉突然吸附在砖缝间——整面墙开始震颤,砖缝渗出蓝绿色黏液,凝成摩斯密码:·-· ···(R S)。
“放射性源……”苏渺撕开衬衫下摆缠住口鼻,腐臭味混着铀矿的金属腥涌进鼻腔。
密道延伸向地底,墙砖刻满镇魂符咒。手电筒扫过第三道弯时,光束突然折射出幽光——整面墙嵌满鬼火矿,矿石缝隙伸出干枯的手骨,指节套着生锈的矿工编号牌。
“赵德贵 1929-3-7”
编号牌突然坠落。苏渺弯腰去捡,后颈掠过一丝凉意。沈怀安的煤油灯映在矿壁上,将他影子拉成民国长衫的轮廓:“苏记者闯进沈家禁地,是想当第三十六个新娘?”
铜尺破风声从脑后袭来。苏渺翻滚躲过,尺锋劈在矿壁上,炸开荧绿火花。沈怀安的中山装领口崩开,锁骨烫伤疤泛着脓血:“把矿脉图交出来!”
“你血型是Rh阴性吧?”苏渺晃着手机,屏幕显示沈家族谱照片,“沈家嫡系都是O型血,祠堂供着的验亲书墨迹还没干呢!”
煤油灯轰然炸裂。
黑暗中响起布料撕裂声,苏渺的掌心触到黏腻的液体——是墙缝渗出的蓝绿色黏液,正顺着符咒沟槽汇向密道深处。她摸出打火机点燃纸巾,火光映亮前方:
林婉如的嫁衣悬在锈铁钩上,三十六枚盘扣只剩三十五,缺的那枚正攥在一具骸骨手中。骸骨颈上挂着银质十字架,刻着“赵德贵之女 春桃 1930”。
手机突然震动。法医老陈发来解剖报告:“赵阿婆耳垂缺损与春桃尸骨创口吻合,DNA检测显示……”
1929年冬,林婉如的断簪卡在密道机关。嫁衣下摆被铀矿丝缠住,每走一步都灼出焦痕。春桃举着矿灯的手在发抖:“小姐,前面有光!”
沈墨的铜尺插在矿工尸体上,尸身溃烂的皮肉里滋出荧绿晶簇。他转身时,林婉如的簪尖正抵住他喉结:“矿井里埋了多少人?”
“正好三十五个。”沈墨舔去尺锋上的蓝绿色黏液,“加上你,就能镇住沈家的业障。”
矿灯忽然照亮墙上的符咒。林婉如认出那是摩斯密码的变体,符咒转折处拼出“沈墨弑父”的字样。铜尺劈来的瞬间,她拽过春桃扑向矿脉裂隙——
腐尸的手骨抓住她脚踝。
“小姐快走!”春桃咬住沈墨手腕,铀矿丝勒进她脖颈,“去祠堂…盘扣…”
林婉如的嫁衣在尸堆中撕开裂口。她爬出密道时,沈老爷的龙头杖正敲响寅时更鼓:“吉时已过,新娘该入棺了。”
震动将苏渺甩向尸堆。沈怀安揪住她衣领,翡翠扳指刮过她锁骨:“把矿脉图交出来,否则你会像她们一样……”
手机从苏渺口袋滑落,自动播放陈小满的直播录屏。视频角落闪过乌木手杖,杖头翡翠在暗处泛着血光——正与密道深处的手杖反光重合。
“你父亲沈岩,此刻就在密道尽头吧?”苏渺突然抓住沈怀安的手腕,“这铜尺上的‘赵德贵’刻痕,和楚晴骨骼畸变角度相同——你们在复刻当年的屠杀!”
警报声从地面传来。赵阿婆举着火把冲进密道,火焰遇铀矿蒸气爆出蓝绿色火球。沈怀安推开苏渺扑向矿脉图,火舌却卷走他半截衣袖,露出小臂上注射针孔。
“他在给自己打拮抗剂……”苏渺滚向安全处时,摸到林婉如缺失的那枚盘扣——背面刻着“沈怀安 1999”。
密道穹顶开始坍塌。沈岩的乌木手杖声从黑暗深处逼近,杖尖拖过地面的声响,与七十年前沈墨的铜尺刮地声如出一辙。
苏渺爬出密道时,手机收到沈怀安的短信:“去后山坟场,第三十六座坟。”配图是婴儿脚印的X光片,脚骨畸形与楚晴完全相同。
第七章 假报告
后山坟场的第三十六座坟是口枯井。苏渺掀开苔藓覆盖的石板,井底沉着具婴儿骸骨,头骨嵌着枚翡翠长命锁——刻着“沈怀安 丙子年亥月”(1996)。
手机屏在井口泛着冷光。沈怀安的短信记录显示,最后一通电话拨给王德发:“矿脉图已截获,放射性检测必须处理干净。”
法医鉴定中心的玻璃门映出苏渺的倒影。她攥着楚晴的玉雕碎屑,碎玉突然吸附在门禁卡感应区——蓝光闪烁间,警报器哑火。
“放射性物质检测报告”躺在3号档案柜。苏渺翻到第17页,铀-238的半衰期数据被红笔圈出,批注写着“替换为朱砂汞超标”。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逼近。沈怀安的白大褂沾着蓝绿色污渍,胸牌倒挂着:“苏记者对核物理也有研究?”
“比不过沈医生。”苏渺晃着报告,纸页边缘焦痕卷曲,“拮抗剂只能延缓铀中毒,你的注射频率该增加到每天三次了。”
打印机突然嗡鸣。沈怀安抽出墨盒砸向监控探头,黑烟腾起的瞬间,他拽过苏渺的腕子:“周老板在码头等你,带着这份假报告。”
货仓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周老板瘫坐在木箱堆里,脚边散落着青铜器碎片,西装裤渗出蓝绿色尿液:“记者同志…做个交易……”
苏渺举起检测报告:“你走私的鬼火矿辐射超标四千倍,足够枪毙十次。”
“枪毙?”周老板突然癫笑,扯开衬衫露出溃烂的胸膛,“那东西早钻进骨头了!沈岩给的药根本没用!”他踢翻木箱,明代青花瓷瓶里滚出个铅盒,盒面烙着卍字符。
手机在此时震动。赵阿婆发来段模糊视频:沈怀安将注射器扎进沈岩的脖颈,乌木手杖坠地时,杖头翡翠裂出北斗七星纹。
“沈岩不是他爹!”周老板咳出带血的矿砂,“那疯子给自己换血,要当沈墨转世……”
货仓顶棚突然炸开破洞。沈怀安顺着绳索滑降,铜尺劈向周老板的天灵盖:“多嘴的狗活不长。”
苏渺抄起铅盒格挡,金属撞击声震落梁上积灰。盒盖弹开的刹那,三十六枚玉盘扣迸射而出,每枚背面刻着矿工姓名,末扣“沈怀安”浸着蓝绿色黏液。
周老板蜷缩在角落抽搐,鼻孔钻出荧绿晶簇:“矿井…填不满的…三十六个新娘……”
警笛声由远及近。沈怀安拽着苏渺翻出气窗,码头寒风掀起他的衣摆——后腰纹着摩斯密码:·-- ···(WS)。
“王德发在青溪茶馆等你。”他将假报告塞进苏渺的背包,翡翠扳指划过她掌心,“想要真相,就按他们的游戏规则玩。”
茶馆二楼包厢飘着龙井香。王德发用金袖扣挑开茶盖,铁盒里的矿脉图泛着磷光:“苏记者可知这图纸值多少钱?”
“够买你祖孙三代的命。”苏渺抽出簪子挑开图纸夹层,掉出张泛黄照片——沈怀安幼时被铁链锁在矿井,锁骨烫着“沈”字。
手机突然播放沈岩的录音:“游戏该收尾了。”背景音是赵阿婆的惨叫,混着布料撕裂声。
苏渺冲出茶馆时,夕阳正沉入沈家老宅的飞檐。第三十六座坟的枯井边,赵阿婆的银镯子熔在井沿,镯身刻着“春桃 1930”。
第八章 铜尺弑新娘
林婉如的缠足布渗出血珠,在青砖上印出梅瓣似的痕。她盯着妆奁镜里的嫁衣,血玉绸缎下隐约透出矿脉纹路,像皮下蠕动的血管。
“吉时到——”
沈老爷的龙头杖叩响门楣,老仆捧着缠铀矿丝的铜尺立在廊下。林婉如指尖抚过嫁衣盘扣,第三十六枚扣子背面刻着“沈墨”,玉面泛着磷光。
矿井方向突然传来骚动。林婉如扯断三根盘扣链,赤脚奔向祠堂偏门。更夫敲响子时三刻的梆子,混着矿工们凄厉的嚎叫:“塌方了!二少爷把出口封死了!”
密道入口的藻井机关沾着蓝绿色黏液。林婉如蜷身挤入时,嫁衣下摆勾住铁环,铀矿丝灼穿三层绸缎,在小腿烙出北斗七星疤。
矿井深处,沈墨的铜尺正抵在老矿工咽喉。尸堆中伸出无数枯手,指节上矿工编号牌叮当作响:“赵德贵 1929-3-7”“李大有 1929-3-7”……
“三十五个祭品齐了。”沈墨的矿灯映亮岩壁符咒,摩斯密码的凹痕里嵌着鬼火矿,“嫂子来得正好,凑够三十六天罡镇煞阵。”
林婉如将断簪刺向沈墨后心,却被他反手擒住。铜尺缠着铀矿丝勒进她脖颈,灼痛混着金属腥涌入口鼻:“你爹的盐船是我凿沉的,矿井塌方也是我……”
矿灯突然爆裂。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抓住林婉如脚踝,尸堆里的矿工骸骨竟如活物般蠕动,将她拽向岩壁符咒中心。沈墨的铜尺劈空斩来,却在触及她天灵盖的瞬间偏移——
春桃抱着铀矿石从暗处冲出,矿石砸中沈墨右脸。荧绿黏液喷溅在岩壁上,符咒中的摩斯密码遇液显形:“沈墨弑父 戊辰年酉月”。
“小姐快走!”春桃被铜尺贯穿肩膀,血溅在林婉如缺失的盘扣处,“去祠堂…族谱…”
林婉如踉跄着爬出矿井时,沈家祖坟方向腾起蓝绿色鬼火。沈老爷的尸首横在祠堂门槛,龙头杖断成两截,心口插着她出嫁时的金簪。
更鼓乱响。沈墨提着染血的铜尺逼近,右脸被铀矿石灼出森森白骨:“现在我是沈家唯一的主子,而你……”他挑起嫁衣缺扣的豁口,“是畏罪自杀的新娘。”
林婉如撞向供桌,三十六枚盘扣应声迸散。她攥住刻着“沈墨”的那枚扣子,猛地按进他溃烂的伤口:“沈家的孽债,你亲自镇吧!”
铀矿粉从扣子背面抖落,遇血爆燃。沈墨惨叫着滚入祖宗牌位堆,火舌卷上族谱,将“沈墨庶出”的字样焚成灰烬。
春桃爬进祠堂时,林婉如已气绝。嫁衣领口的铀矿丝深深勒入脖颈,铜尺横在脚边,尺身刻着新添的“林婉如 1929-3-7”。
卯时鸡鸣撕开夜幕。春桃将缺扣的嫁衣塞入棺椁,从灰烬中扒出半片未燃的族谱残页,上面隐约可见“遗腹子 庚午年卯月”。
沈家井台响起重物落水声。春桃把铜尺抛入井底,转身撞见晨曦中归来的沈墨——他右脸缠着浸血麻布,手中握着新铸的乌木手杖,杖头翡翠刻着北斗七星。
“从今天起,沈家只有殉主的疯仆。”沈墨的手杖敲碎春桃的膝盖,“知道该怎么说了?”
井底突然传来铜尺刮壁的锐响,仿佛三十六个冤魂在嘶吼。春桃盯着沈墨衣摆缺漏的盘扣,将族谱残页吞入腹中。
第九章 井中缠足
井底的铜尺被打捞上来时,缠在上面的铀矿丝已经与青苔绞成一股,像是从地狱伸出的血管。李妍的尸体仰躺在芦苇席上,绣花鞋尖沾着河泥,脚骨被暴力折成三寸,趾关节脱臼的脆响仿佛还在苏渺耳边回荡。
“死亡时间与陈小满遇害重合。”法医老陈掀开白布,李妍的耳后皮肤溃烂流脓,与楚晴的灼伤如出一辙,“但她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昨晚十点还在和周老板通话。”
苏渺用镊子夹起李妍的珍珠耳钉——耳堵处黏着哑光黑的矿砂,和沈家老宅墙缝里的一模一样。手机突然震动,沈怀安发来段监控录像:昨夜子时,李妍独自走向老宅,手中握着一卷泛黄图纸。
后巷的野猫炸着毛围住井台,赵阿婆蹲在槐树下烧纸钱,纸灰飘到苏渺鞋面上,显出半个“沈”字水印:“丫头,这井通着阴曹的油锅呢。”她突然扒开李妍的衣领,锁骨处赫然烙着北斗七星疤,“三十六个新娘,一个都逃不脱!”
祠堂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苏渺赶到时,王德发正将铁盒里的矿脉图塞进公文包,金袖扣刮破图纸,露出夹层里的婴儿脚印拓片——脚骨畸形与楚晴的X光片完全吻合。
“苏记者对镇上的陈年旧案很上心啊。”王德发擦汗的手帕沾着蓝绿色污渍,“听说你母亲当年也爱管闲事,结果……”
公文包突然被野猫撞翻。矿脉图展开的瞬间,苏渺瞥见图纸边缘的摩斯密码:·-- ···(WS)。她佯装俯身帮忙,指尖划过拓片上的日期——1999年3月7日,正是沈家矿井塌方七十周年。
手机在此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沈怀安篡改的放射性检测报告被匿名发布到网上,热搜标题血红:“青溪镇惊现核污染!”
苏渺冲进镇政府档案室时,服务器机箱正冒出蓝绿色烟雾。硬盘残骸中,李妍的加密文件夹自动播放视频:周老板将青铜器装箱,箱内铺满铀矿粉,收货方是境外拍卖行“Phoenix Art”。
“你以为沈岩要的是钱?”沈怀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中的乌木手杖在地面敲出摩斯密码节奏,“他要的是沈家干干净净地重生,像七十年前那样。”
井台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赵阿婆的银镯子漂在井口,镯身刻着的“春桃 1930”被铀矿丝缠住,丝线另一头系着半枚玉盘扣——背面刻“沈怀安 1999”。
苏渺拽动丝线,井下响起铁链拖拽声。打捞上来的木箱里塞着缠足用的血布,布条上的黏液检测显示,与李妍耳钉的矿砂同位素比例完全一致。
“这是第三十五个。”沈怀安的手杖尖挑起血布,“还差最后一个祭品,镇煞阵就成了。”
殡仪馆的运尸车突然急刹在巷口。王德发抱着铁盒狂奔,盒盖缝隙滴落蓝绿色液体,在青石板上灼出北斗七星图案。
苏渺追到码头时,货轮正在起锚。甲板上闪过穿灰色中山装的背影,那人转身的瞬间,右脸的烫伤疤在探照灯下宛如恶鬼——与七十年前沈墨的伤疤位置分毫不差。
手机收到新邮件。自动播放的视频里,赵阿婆被铁链锁在祠堂横梁下,脚下堆着浸透铀矿粉的嫁衣碎片。沈岩的画外音混着铜尺刮地声:“最后一个新娘,该穿红鞋了。”
第十章 烫痕
祠堂横梁上垂下的铁链绞住苏渺脚踝,倒悬的视野里,赵阿婆蜷在供桌下抽搐,嘴角溢出的蓝绿色黏液腐蚀着青砖。沈岩的乌木手杖挑起她下巴:“春桃的后人,果然都是硬骨头。”
“你祖父沈墨被铀矿烧烂脸时,骨头可没这么硬。”苏渺的录音笔在袖口闪烁,沈怀安发来的摩斯密码短信正自动转译:“房梁有刀”。
手杖突然劈向供桌,藏在夹层的砍刀坠落。苏渺荡起铁链缠住刀柄,刃锋割断锁链的瞬间,沈岩的烫伤疤在烛火下扭曲:“你以为沈怀安是救世主?他锁骨上的‘沈’字烙铁,是我亲手按下去的!”
1930年春,林婉如的遗腹子在柴房降生。春桃咬断脐带,将族谱残页塞进襁褓:“你娘用命换的,得活着带出去。”
沈墨的乌木手杖声逼近柴房。春桃把婴儿藏进水缸,转身迎上手杖的重击:“老爷死得蹊跷,二少爷不想知道真相?”
“真相?”沈墨扯开衣襟,锁骨处新烙的“沈”字溃烂流脓,“我如今是嫡长子,沈家只有我说了算!”
手杖劈碎水缸盖的刹那,井台传来重物落水声。春桃撞开窗棂,抱着襁褓跳入废井。沈墨的铜尺掷出,削去她左耳垂,血溅在婴儿眉心,凝成北斗七星痣。
现代线的砍刀劈开祠堂牌位,沈家族谱的残页纷飞。苏渺捡起写着“庶子沈墨”的残页,背面黏着1999年矿井事故报告——死者名单首位是“沈怀安 生母:春桃”。
“注射我的血清,才让他活过二十岁。”沈岩的手杖尖抵住苏渺咽喉,“现在他的血里全是铀毒,和这些矿工一样!”
供桌突然炸裂。沈怀安破窗而入,翡翠扳指折射出冷光。他扯开衬衫,锁骨处的烙伤疤下埋着微型注射泵:“你以为换血就能洗掉沈家的脏?你身体里流的每一滴,都是矿井冤魂的毒!”
铀矿粉从屋顶藻井倾泻而下。苏渺扑向赵阿婆,老太太的银镯子熔断铁链,露出内圈刻字:“春桃赠女 庚午年卯月”。
“你才是春桃的外孙女!”苏渺拽着赵阿婆翻滚出祠堂,“沈怀安是你用族谱残页从矿井救出来的!”
沈岩的狂笑震落梁上积灰。他撕开右脸纱布,溃烂的皮肉拼出北斗七星纹:“七十年一轮回,这次我要用嫡系的血重启矿脉!”
手机在废墟中响起警报。王德发临死前上传的矿脉图正在暗网拍卖,竞价突破九位数。苏渺点开实时定位,货轮已驶入公海,船舱监控显示——三十六套嫁衣装箱待拍,每件内衬缝满铀矿粉。
沈怀安将注射器扎进心脏,瞳孔泛起蓝绿色:“带她走!矿井下的镇煞阵要爆了!”
铀矿蒸汽从地缝喷涌,祠堂地面裂出七星阵图。苏渺拖着赵阿婆跳入废井,身后传来沈岩的嘶吼:“沈家永生不灭——”
井水淹没头顶的刹那,苏渺看清井壁刻字:“林婉如 庚午年卯月携子沉冤”。赵阿婆掰开她的掌心,放入半枚带血的玉盘扣——背面刻着“苏渺 1999”。
第十一章 幻觉母亲
井水裹着铀矿粉灌入鼻腔,苏渺的视网膜上炸开蓝绿色光斑。濒死瞬间,她看见母亲穿着血玉嫁衣悬浮水中,缠足布如海藻般飘荡,脚踝的北斗七星疤与苏渺锁骨胎记一模一样。
“渺渺,真相会杀死你。”母亲的幻影指向井壁刻字,锈迹斑斑的“林婉如”突然扭曲成“苏红玉”——这正是母亲自杀时户籍档案用的假名。
赵阿婆的银镯子突然磁吸在井壁某处,机关转动声闷响如雷。排水暗渠轰然洞开,苏渺被激流冲进地下河,怀中紧攥的玉盘扣在暗处泛着磷光。
铀矿脉在河床间蜿蜒如巨龙尸骸。苏渺的防水手电扫过岩壁,照见密密麻麻的婴儿手印——每个掌纹中心都有北斗七星痣,最新的一对手印标注日期:1999.3.7。
“这是沈家的重生池。”沈怀安的声音从钟乳石后传来,他倚着岩壁咳出蓝绿色血沫,“三十六个被辐射改造的胚胎,只有我活到成年。”
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沈岩的直播画面投射到矿壁上:“最后的新娘已就位。”镜头转向祠堂,赵阿婆被套上血玉嫁衣,铀矿丝正缓缓勒入她脖颈。
1930年秋,春桃抱着高烧的婴儿跪在沈家祠堂。沈墨的乌木手杖挑起襁褓:“这野种的瞳孔泛绿,果然是鬼火矿的孽障。”
“是二少爷您的种!”春桃扯开婴儿襁褓,锁骨处赫然烙着未愈的“沈”字,“矿井塌方那晚,您醉酒闯进林小姐房间……”
铜尺劈碎供桌上的祖宗牌位。沈墨将婴儿倒悬在井口:“那就让他替沈家镇煞!”
铀矿脉突然迸射磷火。沈怀安拽着苏渺扑向岩缝,爆炸冲击波掀翻整段河床。荧光绿的矿井水漫过脚踝,映出岩顶的摩斯密码:·-- ···(WS)——沈怀安后腰的纹身在辐射下显现相同代码。
“警告信号。”他撕开注射泵,将最后一管拮抗剂扎进苏渺手臂,“矿井的自毁装置启动,密码是你的生日。”
沈岩的狂笑通过矿洞广播回荡:“1999年3月7日,矿井塌方埋了三十五个矿工,今天要埋第三十六个新娘!”
苏渺的瞳孔因辐射泛起蓝绿。她攀上矿车轨道,手电光照见尽头处的控电箱——密码盘积满矿灰,输入键旁刻着林婉如的缠足脚印。
19990307。
闸门开启的瞬间,她看见母亲苏红玉站在矿井口,将族谱残页塞进襁褓:“沈家欠的债,你要亲手断干净。”
铀矿蒸汽在隧道尽头凝成沈岩的虚影。他右脸的溃烂已蔓延至脖颈,乌木手杖敲击着控电箱:“你才是真正的第三十六个新娘,从出生就被选中!”
赵阿婆的尖叫突然刺穿广播。直播画面中,血玉嫁衣在铀矿粉里自燃,她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的星形烙痕——与林婉如嫁衣的灼痕完全吻合。
“春桃的血脉,就该回到矿井!”沈岩引爆第二波炸药,矿车轨道如巨蟒般扭曲塌陷。
沈怀安将苏渺推上运矿索道,自己拽住沈岩的脚踝坠向深渊:“密码是WS!毁掉矿脉才能终结轮回!”
索道缆绳在辐射高温下断裂。苏渺坠入地下暗河前,最后看见沈怀安被铀火吞没,他锁骨处的“沈”字烙铁在烈焰中熔成“灭”字。
手机在激流中收到最终定位——货轮坐标与沈家祖坟经纬度重合,拍卖倒计时锁定在七十分钟后。
第十二章 遗腹子
货轮甲板在暴风雨中剧烈摇晃,倾斜成四十五度角,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进无尽的黑暗海洋。嫁衣木箱在狂风中撞碎了护栏,血玉绸缎裹着铀矿粉在风中漫天飞舞,宛如一场末日的祭祀。苏渺紧紧攀住桅杆绳索,努力保持平衡,她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仿佛能洞察风暴背后隐藏的秘密。
GPS定位器的屏幕在闪电的照耀下闪烁,显示货轮正驶向一个特定的经纬线——东经120.51度,北纬30.94度,正是沈家祖坟所在的坐标。而这个坐标与矿脉图上标注的“镇煞眼”完全重合,仿佛是命运的安排,预示着一场宿命的对决。
“欢迎见证沈家重生!”沈岩的声音通过舰桥的广播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掩饰不住其中的狂热和决心。他站在舰桥顶端,溃烂的右脸爬满了荧绿的晶簇,如同地狱的使者。沈岩宣布,九分钟后,三十六个新娘的血液将重启矿脉,完成一个古老的仪式,一个将沈家从衰败中挽救回来的仪式。
苏渺踹开拍卖厅舱门,防弹玻璃柜内陈列着林婉如的嫁衣。X光扫描显示衣领内缝着族谱残页,领口铀矿丝拼出摩斯密码:··- ·-·(SU)。她的心跳加速,这是她母亲苏红玉的缩写,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巧合。
她割开嫁衣内衬,残页记载着1999年的真相——她的母亲苏红玉并非自杀,而是带着族谱投井,将沈怀安调包成春桃真正的后人。这个发现如同晴天霹雳,震撼了苏渺的整个世界。
舰体突然剧烈震颤,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沈岩的乌木手杖劈开监控屏,杖头的翡翠裂成两半,露出微型起爆器:“你才是真正的第三十六个新娘!从你出生就被选为镇煞祭品!”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疯狂和绝望。
月光刺破云层,仿佛是历史的见证者。1999年3月7日,暴雨如注,苏红玉抱着女婴跪在矿井口,春桃的银镯子套在婴儿腕上:“沈家嫡系全死了,只有你能终结轮回。”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和决绝。
沈怀安的生父——老年沈墨举着矿灯逼近:“把族谱给我!沈家需要新的嫡子!”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铀矿蒸汽从井口喷涌而出,苏红玉纵身跃入矿井,族谱残页在坠落中散开,粘在婴儿襁褓上的那张写着:“苏渺 庚辰年亥月 镇煞人柱”。
货轮撞上暗礁,沈岩拽着苏渺跌入底舱,成箱的鬼火矿粉倾泻而下。辐射计数器疯狂鸣响,苏渺的瞳孔彻底变成蓝绿色:“你以为换个容器就能装干净沈家的血?”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和愤怒。
她扯开沈岩的衬衫,溃烂的胸口纹着矿脉图——每条血管走向都与七十年前的设计图一致。注射器扎入他颈动脉,拮抗剂混合铀毒形成剧毒泡沫,从七窍喷涌而出。沈岩的手杖坠海前,杖柄弹出全息投影:赵阿婆在祠堂点燃嫁衣,火焰吞没了沈家百年罪证。
货轮自毁程序启动,苏渺冲进救生艇时,海底传来闷雷般的爆炸——沈家祖坟所在的孤岛正缓缓沉没,海面浮起三十六具缠铀矿丝的骸骨,脚骨皆呈三寸金莲状。
手机在救生衣内震动,匿名账号发来沈家老宅监控:穿灰色中山装的背影正在祠堂供桌前放下铁盒,盒面卍字符被蓝绿色黏液蚀穿,露出里面婴儿的银镯与胎盘拓片。
海岸警卫队的探照灯扫过救生艇,苏渺将族谱残页叠成纸船,放入从沈岩身上取下的翡翠碎片。纸船漂向沉没的矿脉眼时,北斗七星从云层显现,星光在海面勾出摩斯密码:··· ··-(BY)。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火焚沈宅
沈家老宅的飞檐在暮色中弯成兽爪,瓦当滴落的雨水泛着蓝绿色荧光。苏渺踹开祠堂大门时,铀矿粉正从藻井倾泻而下,在供桌上堆出七星阵图。沈岩的乌木手杖敲击着林婉如的牌位,溃烂的右脸爬满荧绿晶簇,像戴了半张恶鬼面具。
“你母亲跳井时,手里还攥着你的胎发。”沈岩举起玻璃瓶,发丝在辐射下泛着幽光,“她本该是第三十五个新娘,却让你这孽种活了二十三年!”
苏渺的瞳孔在暗处收缩成竖线。她扯开衬衫,锁骨处的北斗七星胎记与阵图共鸣般灼烧:“沈墨把矿工封进矿井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夜吧?”
手杖劈空而来,苏渺翻身滚向供桌。藏在桌底的铜尺被铀矿粉激活,尺身刻的“林婉如1929”渗出蓝绿色黏液。她挥尺格挡,两股放射性物质相撞炸出磷火,沈岩的麻布长衫瞬间燃成灰烬。
1999年3月7日,矿井口。
苏红玉将婴儿举过辐射蒸汽,春桃的银镯在女婴腕上叮当作响:“沈家的债,到这一代该断了!”
老年沈墨的铜尺刺穿她肩胛:“把族谱给我!我能让沈家重回正统!”
铀矿蒸汽吞没三人的瞬间,苏红玉咬碎藏在齿间的鬼火矿,爆燃的火光中,婴儿的哭声与矿井崩塌声共振轰鸣。
祠堂梁柱轰然倒塌。沈怀安从火场冲出,注射泵的软管连着他锁骨处的静脉:“矿井的自毁密码不是WS,是你的DNA!”他拽过苏渺的手按在族谱残页上,纸面显出血色基因图谱。
沈岩的狂笑震落残瓦。他撕开溃烂的胸膛,皮下植入的铀矿晶片拼出沈家矿脉图:“七十年了!沈家的血终于要洗干……”
铜尺贯穿他咽喉的刹那,苏渺看清晶片上的代码——正是自己胎发基因序列。沈怀安拽着她扑向暗道,身后爆开的铀火吞没整座祠堂,烈焰中浮现三十六具缠足骸骨,脚骨扭曲角度与楚晴尸检报告分毫不差。
暗道尽头的石室堆满铁盒。苏渺撬开锈锁,泛黄的录像带显示:1999年雨夜,沈怀安被沈岩从矿井救出,锁骨烙铁按下的瞬间,暗处的苏红玉正将女婴递给赵阿婆。
“你才是春桃的曾孙女。”沈怀安咳出蓝绿色血块,注射泵警报声尖锐如啼哭,“沈岩需要林婉如的直系血脉…才能重启镇煞阵……”
手机在余震中收到货轮沉没的实时画面。拍卖厅的防弹玻璃柜内,林婉如的嫁衣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的绸缎显出血字遗嘱:“沈家罪孽,以火涤净。”
沈怀安的手掌覆上苏渺的胎记。他锁骨处的“沈”字烙铁因高温变形,熔成“灭”字:“密码是19990307…让一切归零……”
铀火顺着暗道涌来。苏渺踹开逃生口时,沈怀安反身冲回火场,翡翠扳指在烈焰中炸成齑粉。他最后的喊声混着矿井冤魂的嘶吼:“把族谱扔进熔炉!”
海岸线的第一缕阳光刺破辐射云。苏渺跪在礁石上,族谱残页在手中化为灰烬。浪涛间浮起沈怀安的翡翠扳指碎片,折射出的光谱竟是摩斯密码:·-· ···(RS)——放射性污染安全阈值。
匿名包裹在此时漂上岸。油纸包里是半枚玉盘扣,背面新刻着“终局即开端”,扣眼穿着根缠铀矿丝的胎发——与沈岩收藏的那缕一模一样。
第十四章 白裙血纹
青溪镇新旅游节开幕当天,暴雨冲垮了沈家老宅的最后一段残墙。苏渺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挖掘机铲起混着铀矿粉的焦土,工人们佩戴的辐射检测仪不断发出尖锐警报。
“最新通报!沈氏集团涉嫌重大文物走私案……”广场屏幕上的新闻突然卡顿,王德发的脸在雪花噪点中扭曲成沈岩的模样。苏渺关掉手机,腕上春桃的银镯子泛起磷光——内侧刻着的“庚午年卯月”正隐隐发烫。
匿名包裹是在葬礼那天收到的。
快递盒里垫着浸透蓝绿色黏液的《江南嫁衣考》,母亲苏红玉的笔迹在辐射下显形:“血玉嫁衣共三十六件,此为末章。”盒底躺着半枚玉盘扣,扣眼穿着根缠铀矿丝的胎发,检测报告显示与苏渺基因完全匹配。
“苏记者,镇长请您剪彩。”秘书递来镀金剪刀,刀柄刻着北斗七星。
新搭建的戏台上,模特们身着雪白婚纱款款而行。苏渺的剪刀悬在红绸上时,前排婚纱突然被狂风掀起下摆——暗红纹路在裙褶间游走,刺绣的摩斯密码在闪光灯下纤毫毕现:·-·· ··-(LOOP)。
1930年清明,春桃将襁褓放入木盆。
废井的铀矿粉随水流泛起磷光,婴儿锁骨处的北斗七星胎记与波光共振。沈墨的铜尺劈碎井沿:“沈家的诅咒,永远别想逃!”
木盆顺流漂向青龙湾的瞬间,春桃跃入井中。她的银镯子卡在机关处,井壁缓缓闭合,将哭喊封存在地底。
快门声此起彼伏。苏渺扯开婚纱裙摆,内衬缝着泛黄的族谱残页——最新添上的“苏渺 1999”用铀矿丝刺绣,与林婉如的名字首尾相连。
“这是沈家送您的贺礼。”穿灰色中山装的快递员压低声线,递上缠着麻绳的铁盒,“签收人写的是林婉如。”
盒内整齐码着三十五枚玉盘扣,每枚背面刻着矿工姓名。最末一枚空白的扣子突然吸附在苏渺腕间,将她拽向戏台暗门。
密室里堆着未焚尽的嫁衣残片。全息投影自动播放沈岩的遗言视频:“你以为终结了轮回?看看这个——”镜头转向育婴箱,克隆胚胎在蓝绿色营养液里蜷缩,脚踝的北斗七星痣与苏渺如出一辙。
手机在此时接到地质局急电:“沈家祖坟铀矿脉发生异动!辐射值突破临界点!”
苏渺将铁盒掷入熔炉。烈焰腾起的刹那,婚纱上的摩斯密码突然立体投影到夜空,血红的光束直指青龙湾方向——当年林婉如的襁褓木盆漂流的终点。
海岸警卫队的快艇刺破夜幕。苏渺站在船头,辐射检测仪显示数值随着靠近海湾疯狂攀升。探照灯扫过礁石群时,她看见三十六具缠铀矿丝的骸骨被铁链锁在岩洞中,每具骸骨都保持着缠足的姿态。
“这些是近十年失踪的少女……”副驾驶的警员声音发抖,“法医说…她们被注射了胚胎干细胞,骨骼被活生生扭折成型……”
海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铀矿脉在强辐射下发生晶格畸变,海水翻涌起荧绿泡沫,浪尖上浮着件雪白婚纱——正是旅游节上那件,裙摆的血纹已扩散成藤蔓状,摩斯密码更新为:·-- ··-(WU)。
匿名账号在此刻发送终极视频:沈家祖坟裂开深渊,穿灰色中山装的背影将铁盒投入裂隙。盒盖在坠落中弹开,三十六个克隆胚胎的啼哭混着矿井冤魂的嘶吼,最终被蓝绿色的地火吞没。
苏渺将母亲的手稿撒向大海。纸页被浪花卷向深渊时,她腕间的玉盘扣突然迸裂,铀矿丝在夜空划出血色北斗七星。
“本台快讯!青溪镇旅游节圆满落幕……”广场屏幕切换成欢庆画面,镜头扫过笑容灿烂的模特,她们婚纱下的肌肤正隐隐泛起蓝绿色血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