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飞云子原创作品
编辑 / 飞云子
唐顺宗永贞年间,河南道汴州府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八方商贾接踵而至,四海奇珍争相竞艳。有诗为证:
“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
话说当时有个进京应试的书生,姓崔名枢,客居在汴州府。这一晃眼功夫,不知不觉已有半年光景。和他一同住在客栈的还有一个来自西海大食国的商贾。这番贾虽是胡人,但来唐多年,已熟谙中华言语。其人又机敏健谈,很多话说,空闲之余常常给崔枢聊一些异域风情,番国形胜。久之,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这个番贾不远万里,梯山渡海而来,本想来大唐做点丝绸茶叶买卖。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曾想,竟然染上了疾病,不久便卧床不起,辛亏有崔枢在旁照顾,延医诊治,煎药炊食,十分地热心。这番贾眼见着自己日渐憔悴,行将枯木,大限不远。某日,他对崔枢说:这段时间,承蒙您的悉心照顾。没有因为我是番国之人而嫌弃。我的病恐怕是不会好转的了。我有最后一事相求,我们故乡的风俗是人死之后一定要土葬。如果我死了,您还能像之前那样料理我的后事吗?崔枢听他这么说也感到非常悲伤,敛容答应了番贾的要求。
番贾见他答应,招手让崔枢凑上近前,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物,对崔枢说道:“这有颗宝珠,是宝贝中的宝贝,价值连城。让我来告诉你它的来历吧。”
二十年前,我与师傅还在大食国南方的忽鲁谟斯城做香料生意。一日,港口忽然驶来了一队大唐的商船,船上载满了华丽的丝绸和精美的瓷器。除此之外,我们发现船尾角落处还有一副硕大的龟壳,无人问津。据船员们说,是他们避风于无名海岛,在岛中沙堆之中无意捡获的,只是觉得大而稀奇,就顺手丢在船上。我师傅趁势与船员作价把这巨鼍壳买了下来。回到旅店房中,师傅才向我解释其中的奥秘。
他说道:“古书上记载,海中有种鼍龟,其皮可以拿来制鼓,声闻百里,所以谓之鼍鼓。鼍龟长到一万岁,便会蜕下此壳,化成鼍龙。它的壳有二十四肋骨,每条肋骨中间的关节内有大珠一颗。如果没到火候,肋骨没有长成,则成不得龙,蜕不得壳。鼍龟也有提前被人捉住的。但也只能取其皮制鼓而已,其肋骨中是没有宝物的。
直到二十四节肋骨生长完全,才有节节珠满,然后鼍龟蜕了此壳变龙而去。但这件东西,世所罕见,我虽然略知一二,但却不知它几时蜕下,又在何处遇得见?它的壳实不值钱,但其珠皆有夜光,乃无价宝也!今天幸逢巧遇,得之无心耳。” 说完,将巨鼍其中一节肋骨断下,果不其然,探出一颗寸许大的宝珠,光彩夺目。置于黑漆盘中,放在暗处,其珠滚动不定,闪闪烁烁,一尺范围内都被照亮。我看到这种神奇的事情,惊得目睁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宝珠是我师傅十年前临别所赠。多年来,我珠不离身,日夜小心地珍藏着。它是宝贝中的宝贝。今天,我想冒昧地把它献给您。”番贾最后说道。
崔枢也觉得很神异,于是接受了番贾的赠珠。但他心中默念:“我以后一旦高中进士,巡宰州邑,国家俸禄足以自给,哪里有必要私藏异宝呢?”
不久,番贾病死,崔枢一应前诺,照料后事。但他悄悄地把宝珠也塞入棺柩中,与番贾一同埋葬在田间小路边。
第二年,崔枢在亳州谋生游学。一日闲逛市中,听闻巷议,言有位番国妇人自南方而来,千里迢迢,一路北上寻找亡夫,追查宝珠的下落。并告于汴州官府,言宝珠必已为崔姓秀才所占有。官府一看案涉番邦,干系重大。于是即刻派人前往亳州府,寻踪觅迹,追捕崔枢。
公堂之上,崔枢面无惧色。
“是有此事。倘若番贾坟茔不被盗墓者盗掘的话,那颗宝珠应该还在其棺柩里。”崔枢沉着地说道。
宰府听他这么一说,急令移堂郊野,现场办案。找到番贾的墓地,起土剖棺,果然在棺柩中找到宝珠一枚。
事后,汴州府总管王彦谟听说了这件离奇的案子,惊讶于崔枢的高节善行,心中非常的钦慕,想把崔枢招为自己的幕僚。但崔枢推辞不赴。
明年,崔枢再试,得中高第,被朝廷委任为东宫侍读,后历中书舍人,终秘书监,掌文权。有清名留世。
参考文献:
《唐语林·德行》,王谠,宋。
《二刻拍案惊奇》,凌濛初,明。
本文为飞云子历史文化自媒体原创作品,欢迎转载,恳请保留作者相关信息!
文中使用图片均来自互联网,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更正与删除,谢谢!
每天三分钟,历史百事通。恳请读者朋友关注我们的账号!您的点赞、转发、评论,是对我们最好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