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其实我是个挺内向的人,但我曾经在全校同学面前主持了一次新年联欢会,而且是临时顶包那种。腿肚子打颤,声音发抖,但我坚持下来了。
2、中学毕业后,我和几个同学去看我初三的班主任了,买了些水果和补品,在他家堂屋坐,吃师母切成小三角形的西瓜。
3、很喜欢一个瘦瘦高高的高年级男生,去饭厅吃饭的时候,故意排在最后,和他并排。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低头。有一次食堂卖红烧肉,到我们的时候快没有了,我对他说:”都让给你吧。“他笑了笑,说谢谢。那是我唯一一次主动和他说话,然后,他毕业就走了。
4、从毕业后就开始给姥姥姥爷寄钱。每个月。钱不多,但从不断。寄到他们的小村子,然后大队部会喊姥爷的名字,让去拿汇款单。姥爷就乐滋滋地去,一路听人们的恭维。我寄得不是钱,是一份感觉。
5、有一年夏天,特大暴雨,暴到倏忽间水没膝盖。忽然很想冲出去,于是在雨中狂奔,身上的裙子裹地很紧。太多人躲在街边的店里躲雨,我在他们的注目中奔跑,很爽。
6、吃食堂的时候,师傅递给我一只面包,结果面包里边空了,大概是被老鼠吃掉的吧。我拿着那只面包丢到垃圾桶,然后去另一个窗口再买一个,没有声张。同学们吃早餐都很安静。
7、有一年的元旦,起个大早,不到五点钟就来到街上,清冷的街道几无行人。我和一个人手拉手,走着走着,不约而同跑起来,边跑边笑,不知笑什么,就是很开心。
8、在同学的毕业留言册上给他们写诗,每一个,把他们的名字嵌进去,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名字最后一笔拖得老长,还拐了几道弯儿。
9、有一段岁月很消沉,可我在那一年,画了很多水粉画,还写了几大本毛笔字,认识了一个特别好的人,那个人直到现在还很关怀我,特慈祥。
10、第一次吃牛排,味道不甚了了,可那氛围很动人。下一周,带着老爸去,再下一周,带着老妈去。喝一点儿红酒,轻柔地说话。
11、穿一条抵踝的长裙,绑两只麻花辫,戴一顶草帽,在柳荫下,在荷池边,倚石而坐,巧笑倩兮,没人认识我,但走来走去总有看我,一定是觉得我挺好看。
12、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临走的时候,捡一小块山脚的石头,像一颗心。然后在一棵树上,刻下烟桥两个字。刻在树根附近,谁也看不到。
你说我是幸福的
中午也下雨呢。
我最喜欢下雨。
要不是担心被人觉得另类,我都想去外边绕一圈儿了。
我幸福吗?当然。
我没理由不幸福。
我必须幸福的唯一根由就是爹娘需要我奉养,孩子需要我抚育。
他们在一天,我就是永远不倒永远幸福的一个。
我看过很多很多的字,听过很多很多的故事,见识过很多很多的人。
有些人的伤痛在我眼里,轻如鸿毛,即使他嚎啕了,我也只是眨眨眼安静的走开。
而有些,则重于泰山。我看到压在泰山脚下的那些人努力挣扎,在尘埃里开出自尊自重自强的花儿,心里感动的不行不行。为什么?因为感同身受。
如果你也在死神的微笑里醒来过,如果你也在尘世的泥沼里滚动过,如果你也在人间的炼狱里涅盘过,那么,你就会有我一样的感觉了。
我得注意点儿不能写成苦难史。
那么简而言之吧——姐不是温室里长大的,姐跟死神亲密拥抱过;姐不是一帆风顺的,姐摊上过尘世里的乱麻;姐不是桃花运旺盛的人,姐差一点就败给了自以为是。
如果说炒股赔了算烦恼事儿的话,我愿赔九十九次,让我再走一遍人生。
我不是想说这个。
我还是想说幸福。
努力向好的确很辛苦,放任自流的确很容易。但做一个人,好容易这辈子做一个人,有机会能站起来直立行走,还是走一遭吧。不但要走下去,还要满面春风的走下去。问心无愧的,堂堂正正的,自然而然的,心安理得的走下去。亲情,友情,爱情,能够多好就多好,过一段让自己感动自己的岁月。那么这些岁月,就是幸福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对手的话,我愿我的对手看到我的更好。
我不会报复。我会尽量让自己没有对手。可这个我左右不了。那么,我就变得更好。好到 我的对手无从对起。
这种好,不是表象的好,而是生根发芽枝繁叶茂一百年不动摇的好。让他一辈子都无法睥睨。
当然,我现在没对手。并不是我强大到傲视天下,可能是我还没资格有吧。
但我有太多的亲人,朋友。我愿他们看到我的,也是更好。
生活清贫,感情富有;压力再大,笑容也大。
所以,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待我,我除了更好别无他途。
那么,结论就有了。这一生,我只要朝着更好前行,心无旁骛就是了。
所以我才说——生活本来很简单。
所以,你说我是幸福的,那么,我就是了。
我小时候可狠了
不要以为我们常常徒劳无功,有时候我们也可以很威风的劫道成功的。比如谁家跑出来的大白鹅,谁家夹着尾巴的小黑狗,还有就是比我们更小的孩儿。
我被大白鹅追的摔了跟头这事不能不提。我不知道这种生物急眼的时候会那样勇猛,石头和二蛋分明已经抓住了那只鹅的脖子,竟然不知怎么被它挣脱,挣脱了束缚的大白鹅火箭一样朝着我冲过来,嘎嘎嘎地穷凶极恶着,那红红的额头更红了,像一团火。我撒开腿猛猛的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我有点委屈的,我又没动手,怎么它就朝我使劲呢?大白鹅的嘴巴拧人可疼了,这是姥姥一直的告诫,石头和二蛋在屁股后边撵那只鹅,这俩傻小子,你们越追,鹅不是越逃的飞快吗?我在最前边,鹅在中间,那俩小子殿后,我们这一群沿着那条窄而坎坷的乡间路飞速前进着。偶尔有路过的大人,竟然摇着蒲扇笑呵呵的走过,那么小的我,心里是哇凉哇凉的——不就是平时拿着竹竿儿捅你家枣子了吗?竟然见死不救!
然后,义愤填膺的我就摔了,然后就磕在一块石头上,然后我的额头就破了,然后我就哭了,然后,石头和二蛋吓得顾不得追鹅了,然后那只罪魁祸首就得意洋洋的唱着歌,嘎嘎嘎的飞走了,然后我就光荣的缠着一圈白白的绷带过了好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常常背着手,看着石头和二蛋欺负那只白鹅,追的它嘎嘎地乱扑腾。
我被接走那天,石头站在他家院门口远远看着,我穿着白色小皮鞋,坐在外公自行车后托架上,很不老实的晃荡着。当石头越来越小的时候,忽然想起我那只红缨枪,还戳放在菜园的豆角架边,那是我准备送给石头的。石头一直跟我玩,他总让着我,不因我是女孩子就不带我玩。不像二蛋,因为掏鸟蛋时被我摇晃梯子摔了下来后就不理我了。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很抱歉,害他摔了,鸟蛋也碎了。
但这些我都来不及做,我得回家上学了。
现在,我的额上有一个小米粒大小的印痕,比别的地方肤色稍白些,偶尔摸一摸,触感和别处不同,似乎微微还有点刺痛,仿佛未竟的心愿,带着丝不甘和遗憾。
又写远了。
其实我是想说一说那条林荫路的。
每次踏上那条路,我就知道离着家门口不远了。
我总是很深情的慢慢走过去,用手挨个抚摸着它们。伸着胳膊,伸着手,直直的,一路走一路就从树干上滑过去。树们有点粗糙的接受我的抚触,枝叶摇摆着对我说——回来啦,回来啦,啦啦啦,啦啦啦~~~
摸着了它们,觉得安心了。这老家,我是回来了。
可是它们现在不见了。
改造,到处都改造。林立的高楼,代替了林立的林。
没有了风过树叶的轻巧,只是傻傻的呼呼着。路好走了,院墙高了,街道也宽阔了。石头和二蛋,早已纷飞到别的城市,大姥姥去世了,姥姥邻居也搬走了。
他们断然已经不记得我了。
外婆更老了,外公已经长眠在那条小河的左岸。我开车可以直接到姥姥家的门口了。
那天回去,忽然听到嘎嘎嘎的叫声,赶紧转身,一只大白鹅摇摇摆摆沿着街道走过来了。它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我走来。我屏息凝神,并且悄悄缩回迈出去的脚,将那大门虚掩了,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空隙——啊,你看不见你看不见你看不见,拔你鹅毛做扇子的是石头,追的你飞奔的是二蛋,你一定要去报仇啊~~~
石头,二蛋,我的哥们们,别怪我,做朋友做到这份上,实在是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