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我花了几天时间去选读《诗经》中的爱情诗,已隐隐体味这一句“思无邪”。
诗经中的爱情诗过唯美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或大胆如“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但都出于一个“情”字,真情、深情,甚至薄情。我在《诗经》爱情诗中所窥见的,是爱情中的三个方面。这三个方面,大致是恋爱前、相恋时,以及婚后,分别对应了真情、深情、薄情。
恋爱前必是有真情的。《诗经》中开篇便是“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那水中高地的雎鸠,相向鸣叫,叫动的真情。那因了满腔思念煎熬,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男子,那个弹琴鼓瑟去取悦心头所爱的男子,心底的何尝不是真情?
在梅子熟透落下来的时节,有女子拿着箩筐拾捡梅子,一心念的是“求我庶士”,并暗示他趁吉日迎娶她。彼时的女子大方爽朗,对感情不扭扭捏捏,举手投足间尽是真情。
相恋时,自然是甜蜜,亦是满怀深情。《郑风·溱洧》以旁观者的口吻写尽了恋爱时的甜蜜。溱河洧河涨春潮时,河水清澈见底又流动,这相恋之人去春游,女子提议“观乎?”而男子明明“既且”,已经是去过了,还是陪她“且往观乎”。在有深情时,溱水洧水总是好玩的。“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这互赠的芍药,又何尝不是一种深情?
恋人间似乎总有一些互赠之物。男女互赠中,接受礼物的一方,总是会诚惶诚恐,然后拣更加贵重的礼物送给对方。“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回报的,哪里是更贵重的佩玉,分明是愿与对方永远相好的深情!
只是可惜了,同一首诗中并没有交代那些有真情、深情的恋人最后都何去何从,似乎故事戛然而止。或许是在男耕女织中,在柴米油盐中平淡生活、默然相爱。又或许,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以后便不复深情。
婚后薄情,在《卫风·氓》中提现得非常明显,这虽算是怨妇诗,但其中亦涉及诗经中常见的追求和恋爱的场景,又怎能不算是爱情诗呢?热烈追求后,两人欢喜成亲,但过后不久,“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最后落得“亦已焉哉”,哪里还有什么深情,只留下刺眼的薄情。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深情几乎让我对一生一世信以为真。然而,此间男子应征入伍,两人相隔甚远,相见难,相爱亦难,女子便失了信。
也许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男欢女爱,起初总有真情与深情,却不见得都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运气。我只是从《诗经》中部分诗句窥见这一点,或许有“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之嫌。有一千种人就有一千种爱情。故事,永远在继续。
(2015.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