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宿舍。
那时,正值开学不久,军训期间,每天总有很多师兄师姐过来探望。于是,她便见到了他。
是傍晚了,宿舍的人都洗完了澡。因为接下来会有领导来检查宿舍。她就和舍友们忙着收拾东西。正忙之际,门口杀进了一群人,是文学社的。领头的师姐跟她混得很熟的了。于是她便和他们闲聊起来。闲聊之余,她发现师姐旁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听着他们的对话总是报以微笑,顿时她对他产生了好感。
然后师姐就介绍道:这位是大大师兄。大大师兄?她好奇地看着他,他就微笑地点点头。师姐在一旁继续说道:嗯,师兄大四了,跟你一个专业。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感到如此亲切呢,她在心里感叹道。然后师兄就开始说话了,那声音柔柔的,很好听;那笑容,软软的,很温暖。他问:军训辛苦吗?脸上满是关切之情。使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竟然安静下来,脸微微红了:嗯,很辛苦呢。然后他又说,那明天我跟教官说一下,不让你们那么辛苦。一听这话她忙说,不用了,不用了。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而他也笑了,众人都笑了。后来还聊了些什么,忘了。只是她忘不了他的笑容,他的言语,他的眼神。临走时,他说,以后还会来看你们的。目送他们的离去,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失落、一阵不舍、一阵惆怅。
这一切,只为了一个人。
终于尝到了失眠的味道。通过文学社的人,她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他的号码。每天晚上,她都绞尽脑汁地编写短信,长长的一段话,仔细地读了又读,可最终还是没有发送出去。她怕他会取笑,会对其他师兄师姐说,瞧,这个黄毛丫头,居然发这样的短信给我呢。她怕被人看出破绽,于是爱得那么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感情收藏得那么好。
2
军训结束后,她进了文学社。毕竟他曾是副社长。为了他,她加入了文学社。在这个社团里面,她结识了许多师兄师姐,还有同学。在他们面前,她的性格是那么活泼可爱。于是,很多人向她抛来了橄榄枝。其中,亦包括一位师兄。
可她早已心有所属,面对那个师兄的追求,她不知如何拒绝。茫茫然,进了文学社的Q群里,意外地见到了他。
他还记得她,这让她意外至极。她以为那么多师妹他会忘记她的,没想到他还可以叫出她的名字,这使她倍感欣慰。他问了她近来概况,那关切的语言犹如人在身旁。突然,她那么想哭,那种爱恋之情不能说出口,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真的难受。
渐渐地她和他联系多了,偶尔发发短信或是上Q聊聊,这些都让她感到心满意足。那个师兄依然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常常给她电话,然后她知道那个师兄和他是非常要好的兄弟,然后她很自私地利用了那个师兄,得到了关于他的更多信息。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一天晚上,她那么想见他,于是发了短信给他:师兄,我想见你了,怎么办?他很爽快地回复过来:嗯,行啊,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她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要见面了,怎么高兴不起来?
梦里,梦到了相见场面,一切是如此的温馨。
第二天很早就醒来了,想起了与他的约会,她的心突然忐忑不安起来,她突然不想去了,她蒙住头想睡觉,可是怎样也睡不着。这时他的短信也飞进来了。他说:起床没有呢?我现在在八栋301。一下子慌乱起来,她匆匆忙忙地梳洗完后,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约好了在门口等,她慢吞吞地挪动着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那么害怕见到他,而且见到了又该说些什么?这时他的短信又进来了:在哪里呢?
终于见到了他,在阳光的怀抱里。一身简单的夹克和牛仔裤,捧着一叠厚厚的书,脸上依然带着那迷人的笑容。是的,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他。
然后就是简单的问候。她,一直低着头,手不停地搓着衣角;他,一直微笑着看着她,那羞怯的摸样,倒让他觉得有些怜惜。
此时接近中午了,校道上人来人往的,树梢上不知名的虫儿也叫得特别欢。他说,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尽管心里那么渴望能和他多呆一会,却还是没有那勇气。
匆忙的见面,仓促地离开。后来,她后悔了很久,没有抓住那次吃饭的机会。下次不要再错过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3
时间在思念中悄然滑过,转眼进入了十一月。而他也加入了实习的队伍里。看着阔大的校园没有了他的影子,她的心突然变得很空很空。
晚上文学社进行社长换届。她坐在台下面,想象着当年他竞选社长的情景。然后,她发了条短信给他:师兄,今晚社长换届了呢。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一秒、三秒,一分、三分,十五分钟过去了,手机还没有响起来。一阵淡淡的落寞紧紧地包围了她。
临睡的时候,手机终于响起来了。他说,我现在完全回到了十年前的那种初中生活,新鲜和压力同在,失望与希望并存。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不知是否会麻木,但如果不这样选择真的发现很难生存下去,曾经的梦想正在一点点被磨灭,进不能兼济班级,退又于心不忍。
看着这熟悉的字眼,仿佛他就在身边向她诉说一样。她的心就这样微微的疼起来。她说,师兄,你知道楚生吗?接着她很详细地介绍了楚生,然后又聊到了Jay,原来大家都是喜欢从小家景不好却凭自己努力拼搏而红起来的歌手。末了,她说,师兄你一定要听听楚生的歌哦。他在那一头笑着答应。
这以后的日子,就常常和他发短信聊天,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实习生活,而那一阵子,她也遇到了不少挫折。她竞选文学社的理事失败,在另外一个社团也是如此。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失败。然后他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或许大学就真的像师兄所说那样,大一《彷徨》,大二《呐喊》,大三《伤逝》,大四《朝花夕拾》。细品年华,总有道不尽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学会自我解脱真的很重要。
看着这些话语,她的心慢慢地开阔起来。在秋日暖暖的阳光里,她的笑是那样的甜蜜。是的,他的话,总会给她一股前进的力量。
4
一个多月后,他终于回来了。
文学社为了庆祝前任社长的回来,大伙就约定一起去烧烤。在车上就见到了他还有那位师兄。他说,呵呵,我跟师妹坐在一块吧。她的脸就微微红了。那师兄笑道,师妹怎么脸红了?这么一说,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他正感到奇怪,她忙说,热着呢……大伙就笑了。下车时,人挤得很,她不由地皱起了眉,身旁的他看在眼里,然后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带她穿过了人墙。她的小手被握在他的大手里,竟微微地出汗,但她却觉得很幸福。
到了烧烤场,大家就七手八脚地生火,拿出材料,然后一边烤一边唱起歌来。那师兄刚拿出吉他,她就脱口而出:吉他耶!他笑着说,你喜欢?她点点头,嗯,很喜欢呢。正聊着,那师兄已经拨动吉他,用有点沧桑的声音唱起了《我爱你你却爱着他》。周围的人打起拍子来,她有点慌乱地看了一眼他,他正笑着盯着她,她忙把头低下去,狠狠地吃着手中的鸡翅。
回去的时候,大家意犹未尽,说走路回去,她傻了眼,一个多钟的路程啊。他说,要不我们坐车?她摇摇头说,没关系啦。反正有伴嘛。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公路上,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人问那师兄,老Z,刚才唱的那首歌,里面的“你”是谁呀?对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面对众人的起哄,那师兄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一紧张,差点摔倒。他赶紧扶住她,说,师妹你没事吧?她看着他,紧张得样子,心里暖暖的,说,没事。再抬头,那师兄已走远了。
晚上睡觉时,突然想到了那师兄,心里满是愧疚。
5
雨季开始了。
而他也即将毕业。看着校园里常常拖着大包小包行礼的师兄师姐,她的心就会变得很惆怅。终有一天,他也会离开校园。那又能怎么办呢?
那天,他邀请她一起吃饭。她高兴了很久,翻箱倒柜,不知穿哪件衣服,热心的姐妹们纷纷出主意,然后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带着精心准备好的礼物就出门了。
她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谁知错了。她刚和他聊不到几句话,就来个师姐,也是文学社的。师姐一见到到她,就说,师妹,原来是你啊。她就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就闲聊起来,师姐和他是老乡,说着家乡话,开着些玩笑。她感到一丝的难过,那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亦一直藏在包包的最里面。那一顿饭,吃得如此乏味。
回去后,她过了好久都没有和他联系。她重新审视了她和他的关系,或许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她想,或许他是不喜欢她的吧。如果喜欢,他就应该主动给她电话、给她信息,就像当初那个师兄追求她的时候一样,每天很多问候短息与电话;或许他不喜欢和她单独在一起,于是在吃饭时把那个师姐也叫了过来。可是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要那样关心她?为什么那样听她的话?
那么多的为什么,那么多的或许。突然,她感到心好乱好乱。她对自己说,以后都不要再发短息给他了。学会慢慢地将他从心里搬出去。
在他的毕业照上,她穿着心爱的白色连衣裙去参加。面对着镜头,她的笑是那么甜美;他的笑是那么灿烂。然后大家就说一起去吃饭,她没有去。趁自己还没陷得太深,就应该及时抽身,这样就不会伤得太痛。她这样对自己说。而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内心也涌起了一阵落寞。
6
台风来的时候,他要走了。很多人过来送别。每个人都给了他一个拥抱,而她,却一直躲在人群里。她怕自己会落泪,会暴露自己的感情。
而他,却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我们的小师妹怎么了?笑笑。然后他给了她一个深情的拥抱。
他说,师妹你一定要幸福。
她说,我会的。
离别的列车终要启程了。
而台风也没有方向地刮起来,雨也跟着悲伤起来。
她的泪,也终于落下来。
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宿舍。
打开了电脑,然后收到了他的信。
很是意外。
他说,一直以为,可以相识是一种缘分,特别是在我快要毕业的时候我还可以认识你,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
大学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很快就要过去的了,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停驻在我的记忆深处,而对于你来说,还是一个开始吧,有很多的东西会值得你珍惜的。相信你经过大学四年的洗礼,会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充实,也会收获很多,带着一份自信和成熟的心态走出大学校门。
毕业了,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只记得你很喜欢陈楚生的《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这里,有欢乐,有泪水,我们以自己的方式演绎着飞扬的青春。
最后,让我为你唱一次这首歌吧,初学的,别见笑哦!
然后,她打开附件,然后,悠扬的吉他声响起来了,然后是他的深沉却有磁性的声音:“当火车开进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忽然感到无比的思念......”他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忧伤,却有几分像楚生。
她听着听着,泪水再次溢满了眼眶。从前的一切一切在眼前闪过。忘不了,她摔倒时,他紧张的样子;忘不了,下公车穿过人墙时,他紧握她的手会怕她走失;忘不了,她伤心失落时,他在一旁静静地陪伴。这一切一切,又怎能叫人忘记?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的日记里哭泣,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或许,彼此真的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她想起了那师兄说的话,我们没有在一起,却还像家人一样,远远的关心,远远的分享。
窗外,吹着很大的风,下着很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