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场考试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考试了,我匆匆走出家门。
小区里已经热闹起来,晨练的,买早点的,遛狗的,人们各自忙碌着。周末时间宽裕,有的站在凉亭下聊聊家常,我和邻居们打着招呼,我可没空停下来寒暄,因为我们这些做老师的,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继续教育考试。以往常的经验来看,又是一上午奋笔疾书,才能把那十六页卷子写完。当老师的因为职业关系,做事都很认真,直到卷面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才肯交卷。有了这些年的经验,所以我带了两支笔备用。
我加快脚步,走的身上微微出汗了。平常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用了二十分钟,到了考场正好发卷儿。填好卷头,我开始答起来。教室里安静极了,只有笔尖在卷子上舞蹈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我前面的老师才匆匆走了进来。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有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三十岁左右,脸上有几个痘痘,因为紧张、着急和脸庞一起泛着红晕。我把桌子轻轻地往后挪了挪,方便她坐进去。一阵窸窸窣窣后,她回过头来对我说:“带的笔都不出水了,能借我一支吗?”她的鼻尖沁着汗珠。
我欣然把笔借给她。心想,怎么可以这么马虎呢?又是迟到,又不准备好考试用品,作为一名老师在这种细节上的疏忽,无疑反映出对考试的态度不够重视。当我意识到自己又对他人产生了评判心,对自己摇了摇头,收回意识,继续答题。
因为题目都不复杂,我答得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全部做完了。我起身交卷儿,前面的女老师还没有答完,她抬起头问我:“你下一场在哪考呀?我去找你把笔还给你。”我摆摆手对她说:“不用了,就送给你吧。”
第二场考试最后一道论述题是写一篇教学反思,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因为平时自己勤于积累,所以在考场上并不慌张,稳稳当当的答完以后,脚步轻快,心头像卸下了一副重担。
2 一车红薯
走在街上,阳光温柔地洒下来,街道上依旧是乱哄哄的,这种乱哄哄是那样的真实,充满了日常的平淡和乐趣;这样的乱哄哄是积极生动的,人声车声声声鼎沸;这样的乱哄哄并非无序,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拐过街角,在我的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哇哦,居然是一头毛驴!在城市里见到毛驴是很新奇的事情,在毛驴的前面,有位阿姨怀抱着小孩,正在那里指指点点,给孩子讲着什么。顺着毛驴看去,旁边停着一套木车,对于这样的车,我还是小的时候在姥姥家里见过,那是家家户户必备的交通工具。要是去串亲戚,姥爷就会套上这种车,“嘚驾”,姥爷的鞭子甩的山响,两个车轱辘伴随着吱吱扭扭的声音向前滚动,土路上留下清晰的车辙撵痕。我在车上被颠的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似乎都拧了个,大呼小叫,挂着一脸傻笑,走亲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现在的车上可没有走亲的人,而是满满一车红薯。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大,这么顺溜,这么漂亮的红薯。红薯们都穿着微微泛出粉红颜色的衣服,煞是好看,让每一个热爱厨房的人走不动路。卖红薯的是一位农村来的老大爷,脸是古铜色的,手是古铜色的,深色的衣服上有些许的灰土。他讲起自己的红薯来,自豪得很,十块钱四斤,比市场上的红薯贵了一倍。但是他的红薯的确值这个价钱,那么漂亮,我们甚至可以透过它的表皮,咂摸出红薯甜丝丝的味道。老大爷一笑,皱纹都挤在一起像朵花。
毛驴、大车、老人。他们日复一日辛勤地劳作,带着土地里沉甸甸的收获来到城市,为一座城市的人们带来新鲜好吃的瓜果蔬菜。在人们的喜爱与赞赏中,暂时舒展着酸痛的腰背。
一位中年男子在询问可不可以微信转账?这一下可难为老人了,老人摆摆手,很明显微信转账这件事离他的生活相去甚远,他表示只收现金。我们习惯了一部手机走天下,网上支付,网上交易,现金似乎要离开我的生活了。可是今天面对纯朴诱人的红薯,必须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传统方式进行交易,没有现金还真的是不行了。
那位中年男子向四周的人们求助“谁有现金”,他可以发红包给对方。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样貌透着斯文和善,手里已经拎着许多青菜,一看就是位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他买红薯的迫切心情并不陌生。
像我在小树林排队只为吃一家炒饼;
像盼着弟弟从天津北站捎回心心念念的糖炒栗子;
像妈妈包的水饺就要出锅时我在氤氲的热气中垂涎三尺……
什么是美好生活?什么是心满意足?什么是修心?心又在哪里安驻?
我以前常常追问的问题,现在,有了答案。
3 一位病人
四十多岁的人,由于不注重饮食和锻炼,有些疾病会过早的找上门来。
傍晚时分,到医院去看望脑栓塞住院的同学。上个星期他来住院的时候去看望过,当时看到他在病床上不睁眼昏睡的样子,内心真是翻江倒海,百感交集,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这一次去看他,精神好了起来,有说有笑的,又是从前一起出游的模样。生病住院,戒了烟酒,怕他嘴闲手闲,给他买了两包松子、榛子,吃些坚果让他磨牙,打发时间,他很开心地咧着嘴笑。看到他恢复得很快,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拉住他妻子的手,不住的说些宽慰的话。人啊,平时只顾“蹬蹬蹬”的向前跑,不想岁月就给敲了一记警钟。如果这一次突发疾病,能让他注意饮食,戒烟限酒,坚持锻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佛家讲日行一善,我们大多认为是每天做一件好事就可以了。而日行一善的含义远不止如此。它包括三个部分:心中存善意,口中念善言,身体有善行。只有这三者合一,才是善的本性。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喜欢简单,持续过着鲜衣怒马的生活,内心有了甘于平凡朴素的大美。像是冬天,所有的花朵全落尽,天地一片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