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神话回答了日月星辰每日不断西移、中国大地西北高东南低这两个自然之谜,但是同样留下了两个让人无法回避的问题:
1.被共工破坏之后的天地秩序该由谁来修复,又怎么修复?
2.江河之水皆向东南,势必会引发海水漫溢之害,为何却没有发生这种事?
对于第二个问题的疑问,反映在屈原《楚辞·天问》中:“东流不溢,孰知其故?”说明战国时期人们对于江河一律东流,然而海水却未出现过漫溢之患,有过深刻疑问,为了解答这一自然密码,战国时期人们又创造出“大壑”——“归墟”神话来完美解答!
(一)大壑与归墟
大壑神话,最早出自《山海经》中,其中这样写道:在东海之外有大壑,是为少昊之国。少昊曾孺养幼帝颛顼于此,后弃其琴瑟。这里有甘山,甘水从其中流出,甘水则汇集成甘渊。
“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大荒东经》
关于“少昊孺帝颛顼”之事比较复杂,后面撰文再述。从这段记载来看,两点需要注意:“大壑”的确处于东海之外,也就是江河一路向东流的终点。此外,这里的甘渊,同样也是神话中的“羲和浴日”之地。所以,它能成为“归墟”之地的源头就可以理解了:日出于极东海外之地,必然就是众水所归之处。
“东海之外,甘水之闲,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渊”——《大荒东经》
《庄子》一书中,也对《山海经》中的大壑,做了一番准确的描述:“大壑这个东西啊,怎么也注不满,怎么也流不尽”但是却几乎没怎么解释其中的原理。
“谆芒将东之大壑,适遇苑风于东海之滨。苑风曰:“子将奚之?”曰:“将之大壑。”曰:“奚为焉?”曰:“夫大壑之为物也,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吾将游焉。”——《庄子·外篇·天地》
有了《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大壑”,《庄子》也煞有其事地描述过,那么自然就有人开脑洞地展开联想的翅膀,还给它换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归墟”,从此,“归墟”就成为了与“昆仑墟”东西并列的两个神话秘境!
汤又问:“物有巨细乎?有修短乎?有同异乎?”革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弦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列子·汤问》
《列子》中说道:在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之处,有一个大沟壑,实际上就是一个无底之谷,下面深不可测、几乎无底,名字叫做归墟,而八弦九野的水,以及天上银河,都注入其中,但是却总是“无增无减”!
显然,这里的“归墟”正是在“大壑”的概念之上设想出来的。按照大壑神话创造者的脑洞:大壑从八方九天以及天上银河所接收的水量,正与“其下(即归墟)”所泄掉的水量是相等的,正因为二者之间达到了完美地平衡,才使得大壑之水,不盈不虚、无增无减!
(二)尾闾与沃焦
神话也得与时俱进,所以到了东汉时期,人们又在“大壑”神话基础上,再次创造出了“沃焦”神话出来:
“大荒之东极,至鬼府山臂,沃椒山脚,巨洋海中,升载海日”——《神异经·东荒经》
这里的沃椒就是沃焦山,当然也有说法认为“沃焦”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像《庄子·秋水》中所说:
“在碧海之东,其处有石,阔四万里,厚四万里,居百川之下尾而闾族,故曰尾闾,海水沃著即焦,亦名沃焦也。”
此外,《庄子·秋水》成玄英疏所引的《山海经》中还提到了有意思的事:“羿射九日,落为沃焦”,有点像孙悟空打翻太上老君炼丹炉,而后落在地上便成为火焰山的感觉。虽然在如今的《山海经》版本不见此记载,可能其当初所引疑为《山海经》郭璞注的佚文。
而《神异经》也在这种说法上,进一步演绎,作为对“羿射九日,落为沃焦”的注解:
“东海之外荒海中,有山焦炎而峙,高深莫测,盖至阳之为质也。海中激浪投其上,翕然而尽,计其昼夜翕摄无极,若熬鼎受其撒汁耳。”
说是在东海之外的荒海中,有一座山峙然耸立,其上有熊熊火焰,且特别高大,正是因为其为至阳之物。每当有海中激浪拍打在焦炎山上,就会立马被蒸发掉消失不见,昼夜不间歇,就像是在滚烫的锅中撒上汤汁儿一个道理。
显然,焦沃神话的产生,显然是为了回答“尾闾”把海水倾泻到哪里去的问题。既然沃焦是在尾闾之下,海水自尾闾泄下而注于沃焦上,即会化作雾气消散,由此也有“临尾闾而窥沃焦”的典故。
所以整体看来,神话片段之间是存在有机联系的,从而构成一个比较完整的系统,正如共工、女娲、大壑神话系列,是战国秦汉之际人们对于宇宙自然之谜的一个完整阐释。所谓神话思维也正是如此产生的:“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将通之”
今天就简单聊到这,考古山海经系列持续更新,感兴趣小伙伴点个关注、不迷路。
文/李公子渊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