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铮铮硬骨绽花开,漓漓鲜血染红它……”偌大的放映厅,歌声响起,影片接近尾声,我却还沉浸在其中,直到跟着一起唱完了这首《绒花》,才一步三回头的最后一个走出影院。心中五味杂陈,感叹着:“我们的青春,我们的芳华……”
导演冯小刚说这部电影是拍给父母那一代人的,文革,滇边反击战,改革开放……从特殊的岁月走到今天,那一代人有着共同的岁月印迹。然而,任何人都不可能青春永驻,每个人都将在岁月的流逝中失去美丽的芳华,那些童生少年们,也终将会在岁月的河流中迎向自己美丽的芳华。一代代人芳华的更替,就是岁月这条河流在起伏中无情的流淌。从这个角度说,芳华并不仅仅属于父辈那一代人,而是属于全体,每个人回首或眺望,都会从中看到曾经的自己和即将到来的自己:一代人的芳华已逝,一代人的芳华开始,青春的故事散场又开场,几多感慨,几多欢笑,几多愁怅,几多迷茫,又几多喟然长叹,都只化作一句“芳华”!青春的定格,刹那,也是永恒,有情亦无情,无情亦有情!
除了演绎青春的开场与散场,我觉得更多的人是在其中看到了人性的良善与纯美,尤其是在当下这个人性复杂多变的多元化社会,这样的拷问必然会让我们呼吸压抑,心情凝重。
都说“好人有好报”,这一直是我们在心里期盼的结果,或者在我们遭遇挫折时用以自慰的不二法门。可是事实并不是朝着我们心里预期那样的发展。
剧中的刘峰是文工团中的“活雷锋”“万金油”,他出差帮战友带信捎东西,帮人修手表,给即将结婚的班长打沙发,吃煮漏馅的饺子,帮厨房抓猪,主动让出自己进修升职的机会。这样一个好人,当然受人们的欢迎,可也正因为如此,人们习惯于他的好,习惯于他的完美,便把本性善良的他推上了“圣坛”,他就成了人们心中的圣人,他便不能有烟火气,不能有任何的瑕疵,不能有七情六欲,总之,他不能有任何的“不好”。所以文工团的“团花”林丁丁可以接受一个男兵满足她口腹之欲——吃一口橘子罐头便可以亲吻她一下的随便挑逗,却接受不了源自真心真情的刘峰对她的一个拥抱,甚至以此受了奇耻大辱,嚎啕大哭,检举告发,把这个人性本善的好人从圣坛上拉下来,“充军发配”到伐木连,继而上了战场,在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胳膊,成了不完整的人。
刘峰的善与好是他骨子里的本性,可是在复杂多变的众多人性队伍中,他便成了“异类”。更多的人在观影后的沉重心情莫不因由此起,都在为他感叹,为他惋惜。都在追问:好人为啥没有好报?
何晓萍,这个善良的女孩,因父亲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劳改农场,三岁的她跟随改嫁的母亲到新的家庭生活,但却不受继父的待见,被后来的弟弟妹妹欺负,母亲也不喜欢她。为了引人注意,得到怜悯与关爱,不惜把自己冻成感冒,才换得母亲一夜的照顾与拥抱。从此,这个卑微的女孩只能以给在狱中的亲生父亲写信的方式,来诉说内心的苦闷。可是,为了逃离那个冰冷的家庭,为了参军 ,她又不得不改成随继父的姓来漂白自己的身份,承受着良心的不安与谴责,幸好来接她入伍的刘峰愿意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天真的她以为到了部队就可以得到公正,得到关爱与温暖。但事实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美好,出来乍到就被老兵嫌弃衣服有味,继而又因偷穿舍友军服拍照而受到质问挖苦。无人倾诉的她,只好夜里打着手电给在狱中的父亲写信,但也只是报喜不报忧,刻意掩饰自己并不如意的生活。别人休息欢笑的时候,她一个人在练功,大汗淋漓,一是为排解孤独,一是幻想着通过自己的刻苦努力得到队友与领导的认可。可老天爷并不因你卑微可怜就显慈悲发善心,而是更残酷。男兵公然嫌弃她身上一股泔水味拒绝和/她搭舞,尽管她跳得很好却被安排管理服装。当她认命不再抗争时,却因A角受伤被迫成了舞台的主角,却也因此被阴险的政委把她作为英雄甩出了文工团,把她推向了战地医院。这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刚从精神的炼狱走出,来不及缓口气又进入了炮火连天血肉模糊的战场,她没日没夜的抢救伤员,包扎伤口,护理伤兵,她顾不得清洗沾得满身的血迹,顾不得片刻的休息,在营房被炮弹袭击时,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生命垂危的重伤小兵。
战争结束了,当卑微的她成为真正的英雄时,她却因承受不了这一记褒奖的重锤而精神崩溃。很欣赏影片中那个再恰当不过的比喻:就像北方的大白菜,在室外冻久了,拿到室内一暖乎,反而烂掉了。命运的乾坤大挪移,对一个年轻善良的姑娘竟是如此残忍。
最为催人泪下的是文工团解散前的最后一场演出,熟悉的音乐响起,何晓萍在月光下的草地上独舞,那舒展的身姿里带着美丽的忧伤,发人深省……
生活总在自觉不自觉地演绎着一个道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善良才能体察善良,当刘峰与何晓萍最后的人生命运交织在一起,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青春远去,多年后战友重逢,当更多的人慨叹人生的各种不满时,反而命运最不济的两人却感到满足与平和。脑海中突然跳出了那两个境头:两人在陵园给战友扫墓时的感慨——与永远定格在青春的烈士相比,他们是何等幸运!小站长椅上,两个饱受折磨的人依偎在一起,那画面又是何等的温暖。
很喜欢那句话:上帝让好人成为好人就是最大的奖赏。从这个意义上说,也算是好人有了好报。刘峰和何哓萍在经历种种不公的待遇后不仇视、不报复,而是依然选择良善,依然温和,这也许就是人性的真善美。它如一把利刃,刺痛着拷问着我们良心,让我们总是对比中看到人性的美与丑,在审视他人中也审视着自己。在这个多元化思想冲击的社会,我们更多的人就是影片中的刘峰和何晓萍,在伤痕累累后,依然保持良善,这正是令我们心痛心酸又自豪自傲的地方。
回家路上,手机里搜出《绒花》,从李谷一听到廖昌永,从一个维族小伙再听到韩红,各种版本循环播放,直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这音乐还响在耳畔:“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
青春,芳华,岁月,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