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乘坐着专属于自己的人生巴士,朝着终点站驶去。只不过,你下车的时间和地点,如此突然。溘然离世,没有比这四个字更贴切的形容词了。2年前,母亲和我说她的二姐在睡梦中突然离世,当时的我先是一惊然后泪流满面。而如今,也许这两年看过了许多的人世间的意外,也经历了很多的无奈,大姨你的离世,我除了感觉惋惜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替你感到解脱。也许这样表达不太敬意,从我和你人生交集的片段中,真的感觉你真是不容易,或者说是太苦了。
印象中,你真的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与母亲相差一轮的你,在父母亲常年多病的家庭中,可以说扮演着长姐如母的角色。那个年代,人力还是最主要的生产力,家里没有男丁就等于缺乏足够的劳动力。凭着一身的力气,你和全家挨过了饥荒,熬过中国最黑暗的时刻。姐妹四个,因为父辈所谓“成分论”,并没有机会接受什么高等教育,但你身上延续着老一辈人吃苦耐劳的庄稼人本性。
(从姥姥姥爷家老房子翻出的老照片中,我见过你年轻的模样,一寸黑白老照片中,你的麻花辫,你的大眼睛,在那个没有ps和美颜的年代,真的很美。我不清楚那是什么时候,但我想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
和半辈子不甘心没读够书的母亲相反,你似乎很坦然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并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努力过活。在我的记忆中,你总是劝母亲,说这么费劲供我和哥哥读书有啥用,拼死拼活的,我想你也是心疼最小的妹妹太辛苦了。而这也让我回想起了,另一段遥远的记忆,与大姨不同,二姨总是夸我和哥哥学习好,鼓励我俩一定要考大学。两个阿姨的观点可以说大相径庭。
当年,遥远的当年,梁家四个姐妹还会偶尔聚会唠嗑,在姥爷家盘腿坐在炕上侃大山。在没有家庭纷争没有利益矛盾的时候,你们因为争论孩子教育问题或者一些家长里短时,争论不休,亦或相互高声辩论,谁也不服谁,姥姥煨在炕头眯着眼,静静听着,姥爷不耐烦之后轰她们回自己家。记忆深处搜寻,恍如隔世。
思绪有些恍惚,现在能回忆起来的最近记忆还是你扛着锄头戴着草帽,从地里农忙归来在我家门前经过,进来坐坐喝口水的画面。和母亲扯扯家常里短。一看时间不早,起身回家准备给老公孩子做饭,母亲和我起身目送她走下门口的缓坡,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慕色中。
可以说,所有劳动妇女身上的所有优点,你都具备。甚至比些青壮男丁还肯卖力气,无论是开荒种地,还是装沙子辅助运输,你都是一把好手。也是凭着这一股子韧劲儿,张罗给自己盖新房,还为两个儿子置办了两处宅基地,盖起宽敞的大院。有了房子,还发愁两个儿子的婚事,四处找人张罗儿媳妇,一辈子可谓呕心沥血。不可思议的是,一把岁数了,可以说直到几年前,还在操心为孙子置办着家业。
然而,生活带给你的磨难远远没有结束。
前两年,大姨夫做了心脏搭桥大手术,你四处奔走,也是你陪着扛过来了。细心照顾忙前忙后,母亲也总是感概,你这大半辈子总是为自己老头儿、儿子、孙子、九十岁的姥爷耗尽全身力气奉献着。
坦白说,在我这个外甥女看来,你真的是活得太累太辛苦。也许你也是苦中作乐,也许你也感受了自己的幸福吧。在周遭人看起来像铁娘子般的你溘然倒下,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你,回归了大地。母亲说,她很心疼也很怅然,在她看来,你这一辈子着实不容易,但你离开时最后的面容却是很安详。许是无怨无悔,许是终于放下。这些当然是外人的臆断了。
总之,从结果来说,没有遭受拖累人的疾病,没有身体的苦痛,或许这是最不幸而幸运的告别式吧。
每个人都在向着人生的终点行走,一路上看过的风景、爱过与被爱过,恨过与被恨过,最后都会随着时间被埋入黄土。只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活得潇洒自在些,多为自己而活。
人生无常,生死有命。这句话真的很残酷,但又很现实。我相信,逝去的人会被铭记,我祈愿,活着的人要好好珍惜。亲爱的大姨,再见了,R.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