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田里的姐姐

姐姐没有读过书,父亲谈起这件事总是露出愧疚的眼神。其实,在我的心目中,姐姐远远超过了那些读书的女孩子。


每到插秧的季节,栀子花开放了。花香会飘散到水乡的每个角落,布谷鸟在天空飞来飞去,它们的叫声在天空之下显得格外的清亮。这些日子,是姐姐最高兴的时候。


我放学回家,她也不再打听学校里有趣的事,而是不停地哼唱着小曲,听妈妈说,那是秧号子。或者,摆弄着她摘来的栀子花,栀子花的白映着姐姐的脸,满屋里溢满了浓郁的花香。看得出,姐姐没有了前段时间的忧伤。


一个星期天,我跟着姐姐来到了乡间的田野里。田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插秧的女子,她们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也似乎等着什么。等姐姐赶到了,她们簇拥着姐姐,姐姐立刻成了她们的中心人物。


再看身边,田野被田埂划成一块一块的,白白亮亮的水让田野变成了一面面大镜子。清清的水映着天上的白云,以及飞过的各种小鸟。只见姐姐挽着裤管紧挨着田埂第一个站在水田里,她的姐妹们也跟着她排成一行。她们的身后已经撒开了青绿的秧棵,很匀称地排着。


我有些好奇,旁边的女孩嬉笑着告诉我,就专等着你姐姐下趟哩!我不知道“下趟”什么意思,但我看她们的神色,知道要我姐姐做她们的领头。后来从妈妈那里得知,下趟领头的一定是插秧快而好的人。只见姐姐弯着腰,左手边握着边分开秧苗,右手很灵巧地捏着送到脚下水田里。


姐姐的两只脚轻轻地滑动着,身子不断地后退着。她面前的秧苗很整齐地排成一行行,迎着风摆动着身子,欢呼着自己的新生。她的专注和娴熟,让我目瞪口呆。


很快姐姐远远地将她的姐妹们落下了。也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好听的秧号子:“唉——清清的水啊,映着俏俏的脸,灵巧的手啊,栽下了一行行绿……”我站在田埂上,看到亮亮的水映照着我姐姐的脸,熟悉的泥土气息瞬间让我陶醉。


平时的姐姐,很少听她抱怨过什么。对生活的忍耐,让我对姐姐另眼相看。每次我写字的时候,姐姐总是坐着旁边陪伴着我,她流露出的目光里,有羡慕,更有着淡淡的忧伤。


姐姐一直是我的好姐姐,很多时候我在学习上遇到了挫折,她总是像母亲一样地开导我。还会带着我,来到空空旷旷的田野里,在阳光下疯跑一阵,然后带着轻松的我走回家。生活虽然辛酸,但阳光依然温暖。


“湖中水清碧波漾,荡中芦柴绿叶长。栽得好,栽得快,不栽脚印塘。呀得喂——”优美的旋律在空中回荡着。水田里的姐姐,此刻是最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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