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落了一场雨,乍暖还寒。阳光一味清浅,行走间处处觉出凉意。
风和禁不住这天气反复,旧疾复发。夜以继日,肺腑将将要咳出。便沮丧得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
着实熬不过,捡了个无风的午后,拖沓拖沓去了城西的“杏林小苑”。那门口扫地的童子半夏见了她,一溜烟跑去内堂,没了踪影。
风和无趣,讪讪自坐了。厅内紫檀木桌一角,正正摆放的雕花笔筒上,郁郁荷叶下一只肥嘟嘟大鲶鱼,两只圆溜溜小眼睛里活泼泼的神韵。风和只觉新奇,细细同它对望。
“喜欢?”有温润声音自背后响起。
风和先笑了满眼,这才回转身子,看向面前玉质般男子,抑制不住满心狂喜,直扑了上去,环紧了男子腰身,口中只管胡乱叫道:“京墨,京墨,京墨……”到后来,竟拖了哭腔。
“风和,你如此委屈。”京墨微叹。
风和不及应话,一阵猛咳,双颊泛起不寻常酡红。仰起脸,却又分明展颜笑的欢喜:“京墨,京墨,你是坏人,我已三年未有你音讯。”
京墨皱眉不语,伸出手搭在风和手腕处。
“无碍的,一点点咳而已。”望着京墨垂下眼睑波澜不惊的侧脸,风和无来由地心怯。
“阴虚火旺,”京墨收回手,抬眸,“肺气不清,失于宣肃,气逆作咳,”落座执笔,“林翁不在,我来开方。”
“加一点蜜饯,好不好?”风和巴巴凑上前,做奴颜婢膝状,“叶原坊的金丝蜜枣,还有海棠脯,那个甜腻可口的……”
京墨一个眼风斜斜扫过,风和立马乖乖住了口。奇怪!明明长得熨贴至极的一张脸,偏偏清冷起来,也是让人爱的心口都要酥的。
“你把自己顾得这般瘦弱。”京墨淡淡开口。风和真切听出他的不高兴,额头筋跳一跳,努力笑道:“才不是呢。城中第一乐坊未央楼轻雪姑娘,那才真真纤纤仙子落凡尘,盈盈一握小腰身……”
京墨停下笔,只顾唤道:“半夏!”
那扫地童子半夏,不知从何角落默默飘出来,接过药方,又要默默飘出去。
风和见他别别扭扭模样,忍不住去拉扯他衣袖:“半夏,你依旧记恨我?”
半夏妥妥避让开,施了礼,眼观鼻,鼻观心:“半夏不敢。不过那日,三公子和姑娘一同来。半夏捱不住嘴馋,吃了姑娘一颗蜜饯,睡了好大一觉。醒来后,师傅饮酒用的古藤杯就不见了,只怪半夏粗笨。师傅慈悲,责罚半夏捣了三个月的药草而已。”
半夏再次施礼:“师傅有言,若家中再丢了什么宝贝物件儿,半夏只得把捣药草用的石臼当蜜饯吃了才好……”
风和结舌,呆呆看那半夏潇洒离去。
回头,京墨似笑非笑看她,问:“苏三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