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逆的爱情悲据 ------赏析张恨水《夜深沉》

作者  寒蕻

《夜深沉》是以章回体的方式在1936年6月27日至1939年3月7日连载于上海《新闻部》副刊《茶话》之中，这也是张恨水笔下一个经典的爱情悲剧，故事主要讲了“卖场女”月容和马车夫丁二和之间的爱情故事。

《夜深沉》原本是古琴曲牌名，后来变成了京剧《霸王别姬》中“虞姬舞剑”的背景音乐，《夜深沉》作为故事中的主线，两个人感情的重大事件都与这首曲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丁二和原本是镇守使的儿子，他的母亲作为镇守使的姨娘先开始分到了一些钱财，在这些钱财使用完了之后，丁二和回到本家想借点钱财，但是本家给了一匹白马，丁二和用这匹白马做起了马车夫。丁二和母亲的眼睛慢慢也失明了，两个人在大杂院里过着贫穷的生活。

在没有遇到月容以前，丁二和生活圈子有两个圆构成，第一个圆是丁二和和他的母亲构成，丁二和与他的母亲的关系在今天看来都是让人无比羡慕的关系，丁二和和他的母亲两个人都残存着以前富贵生活的记忆，这成为两个人闲暇的谈话，丁母为人豁达，街坊邻居有的时候问她，她曾经过着那么富贵的生活，现在是怎么忍受这样的生活，丁母说，现在的生活虽然有点困难，但还是能过下去的，他们有的亲戚染上了烟瘾，都要乞讨了，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是好日子。丁二和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和丁母商量，丁母每次都是听完给儿子建议，她也不反对儿子的一些想法，丁母是一个善良的人，当她听说自己的儿媳去世以后，就立马生病了。丁二和生活的另一个圈子就是他在大杂院生活的这些邻居们，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家就是田家，当田大哥和丁二和出去做事的时候，田大嫂和田二姑娘都会上门照顾丁大娘，而打破丁二和生活这两个圆圈，拓展了丁二和生活圈子就是他在大街上救下来逃跑的月容。

我觉得月容是张恨水笔下最出彩的女性形象之一，她这个人物的悲剧色彩在于她身上一切的优点都把她推到了悬崖上。出场的时候月容只有十六岁，她被拐卖到了天津这里，她的师父觊觎她的美貌和年轻，她的师母痛恨她的年轻和美貌，但是两个人在压榨她的时候却保持了高度一致，月容的美貌使得她成为了书中女人们的敌人，厚道的田大嫂和二姑娘经常叫她小狐狸精和戏子。她周围的另一类女人也经常和男人共同算计她。也有对月容真正关心的男人，比如说她的戏曲师父杨五和教会医院的马大夫，前者不仅认真教她唱戏，甚至还让马车夫每天接她，让月容每天可以按时回家，后者帮助月容假死脱身，让她在教会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但是能够帮助她的人太少，而压榨月容的太多，以至于月容不可避免的滑落。这其中以世纪渣男宋信生为例。

宋信生这个人物塑造也很成功，简直就是PUA训练班的优秀毕业生。

在月容被几个小混混围住的时候，宋信生化身成为天兵天将从天而降，赶走了那几个小混混，书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一直觉得那几个小混混就是宋信生花钱雇的，然后就是开始示弱，比如说为了等月容在雨里站几个小时了生病感冒了，偏偏月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而且我发现她是一个十分高自尊的人，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怎么好意思”，有次宋信生让月容挑选一件礼物，月容感觉到不好意思就不行要，宋信生拿出一个小药瓶说自己对月容是真心的，但是月容不接受，而且他感觉自己真心被误解了，所以他决定去死，月容没有办法接受了他的礼物。紧接着宋信生采取的方法是隔断月容周围所有人的联系。月容说自己的师父管的很严，不让自己在外面过夜，宋信生就怂恿她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腕了，不用每件事情都听师父的。面对丁二和和月容的关系的时候，他说丁二和曾经帮助过她不假，但是作为一个戏曲届的新星，她不应该再和这些泥腿子打交道，这样有损她的身份。当宋信生得知，月容和丁二和见面的时候，他骂月容是自甘下贱的，他自己花了许多钱来捧月容，没想到月容自甘下降，完成了这一步之后，月容和丁二和还有自己师父联络的道路，这个时候宋信生就带着月容跑了，直到宋信生把自己身上的钱花完，他甚至想把月容卖给一个军阀抵债。

其实，月容此后遇到的男人和宋信生都是一个套路的，他们在刚刚遇到月容的时候都是以救世主面容出现的，当月容面对郎司令和赵司令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些男人的钱不能花，他们对于自己都是有企图的，但是生存的困境让她不得不依靠这些人。这一点她比田二姑娘表现还有骨气，田二姑娘在刘经理家里帮工的时候，被刘经理欺骗不慎怀孕，刘经理就让丁二和过上了好日子麻痹心志，许诺只要丁二和娶了二姑娘，他就能永远过这样的日子，二姑娘应该恨刘经理，可是刘经理帮她解决了婚姻的事情，许诺每个月给她五十元之后，她甚至可以在刘经理浓妆艳抹谈笑风生了。月容逃离赵司令之后，她找到了过去的师娘和另一个琴师，说自己可以唱曲，但是卖艺不卖身，这两个人在月容的面前答应了，但是又设计把月容卖给了刘经理，甚至为了让月容彻底对丁二和死心，两个人提出可以给丁二和的母亲出钱看病，只要丁二和不出现在月容的面前。为了母亲的病，丁二和接受了这个条件。丁二和认为月容是彻底堕落了，也决定永远不和她见面，这件事情最悲哀的一点在于，月容在饭店里遇到刘经理的时候，她以为丁二和是想跟她和好，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她对刘经理格外笼络，她一直像等到和二和和好的那一天，而月容的周围的人认为她是看开了想搭上刘经理这根线所以去找丁二和谈判。丁二和周围的人认为，月容这样的女子不太适合过日子，而二姑娘是最适合过日子的人，为了维持他们现在的好生活，丁二和也不应该和月容在一起，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被别人拆散了。

故事的最后，月容被周围的人推上了刘经理的汽车，周围的人不会放弃榨干月容最后一点价值，二和在黑夜里渐渐消失，看完这个故事以后，我在想属于他们的白天和未来，真的永远不会到来了吗？

                                         2024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