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身为男儿何为幸 有妻当如桂馨雅
大概做餐馆两月后的一天，县局里做议购议销的一帮人路过右前河在文雍的餐馆里歇脚吃饭，都是老熟人，虽然文雍现在有点象个流落江湖的书生，但在全县粮食系统里他还算是个大名鼎鼎的汉子。所以经常还会有以前的故旧同事路过右前河时刹一脚，吃个饭聊个天。
这天是议价公司牛益德经理一行几个到外地做业务回来。在喝酒聊天中牛经理流露出想在右前河搞一个窗口的意思，他问文雍有没有兴趣来干，文雍当然知道他的用意，又是一个典型的“锅边政策”的思路。文雍正愁时间精力太多难以消磨，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以议价公司的名义在右前河办一个综合门市部，主要目的是组织议价收购该片地区富余部分的原粮及油料以作价的方式交给议价公司，文雍可以适当地赚取一些差价。其它业务由文雍自主经营，年度给议价公司上缴一定的管理费就行了。资金方面不足，可由议价公司出面协调去油脂公司和面粉厂及食品厂调拨一部分面粉、食用油、干面条、大米给门市部销售作为铺底金周转，逐步返还给议价公司。
但是，文雍心里面是非常清楚的，这件事虽然有议价公司经营上的一些考虑，但重要的却不在那里，而是要为他们某些账务往来在手续流程上作为一个过渡桥梁，把手续不完备的做完备，不合理的变得合情合理，公司的利益和私人的利益在这里可以合法地互换，当然是不会把多的利润换给公司，把多的亏损换给自己的。文雍也可以借用议价公司的资源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并获取一定的利益。
很快，就这样“某某县粮油议价公司右前河门市部”的牌子挂了起来。这事儿很小但所衍射出的问题却不小。当一个社会的公共资源缺乏有效的监督约束时，它实际上就成了掌控这些资源的人谋取私利的工具。它会吞噬公平正义，激化社会矛盾，腐蚀社会结构，最后导致整个社会崩溃坍塌。
门市部弄好后，文雍请妹妹柳瑾瑜去右前河帮助他们照看门市部。这些事做得似乎还算顺利，但其实不然，文雍正在做着一些看起来很正常而实际上却极不正常的事情而不自知。其中一个大家都知道并且十分重视的事情他却似乎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在意。那就是右前河所在的这条交通干道要进行全面的拓宽，工程年内便会启动。
直到有一天，来来往往的车辆少了，到最后路上完全看不到陌生的行人和车辆，繁华的小镇变成了荒野孤村的时候。他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才知道公路拓宽工程最少需要半年时间或更长的时间才能完工。不管别人如何来度过这段日子，文雍他是完全承受不起这么长的空闲时间的，不说其他的问题，仅是餐馆和门市部的房租就会让他负担不起，一切都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这样结束吗？现在就是想结束都困难，所有的投入才刚刚见点儿效益，更别说收回投资了。这样结束的话是要亏损一大笔钱的，这对于刚成家立业的他们来说，承担这样的亏损是非常困难的。再说门市部和餐馆的那些物资用具也无法一下子就能处理得掉。在万般无奈之下，文雍只有让餐馆暂时歇业，再设法把议价公司铺底的粮油销售出去，尽可能地抽出资金，做起了小贩子的生意。也不仅仅局限于粮食油料，只要是附近几个乡镇有的，贩到外面能赚点钱的，他见什么就收什么，野生香菇，笋干，核桃，板栗，葵花子，天麻，杜仲，金银花等等。右前河的门市部也还开着，但实际上就是磨蹭时间，多少能收点当地的粮食油料，可以用拖拉机转运出去给议价公司交个差。
文雍就这样走乡窜镇四道八处地跑着，收来的东西就集中在柳家湾老屋里。当然，文雍他不是那种拿着一杆秤到老百姓家里去短斤少两第一道贩子，他是接收他们货物的第二道贩子，他需要到县里市里甚至省城去找到销路，把手里的东西卖出去才能赚到钱。而且需要的周转资金也要比头道贩子大得多。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文雍做这些事似乎根本就不缺钱，亲戚朋友凑钱给他，议价公司也给他垫底，还有农行营业所和信用社的朋友们也凑热闹，有什么无息贷款指标了还跑到家里去问他要不要。看来这是一个化解右前河那边经营危机的好办法，虽然苦一些，但多少能赚一点钱。
这段时间馨雅看到文雍这里那里不停地奔波，既心痛他又为他而心神不安，常常莫明其妙地慌张害怕，每次文雍只要一出家门她的心就悬起来了，有时到了晚上该回家的时候若是还没有回来，她就会三番五次地到阳台上去张望，一直到文雍回家进了门她才会放下心来。若是母亲、奶奶、孩子他们没有在身边的话，她一定会上去和文雍长久地拥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从来不会给文雍任何坏脸色看，总是那么温言软语，那么体贴知心，那么无微不至。她会往文雍的苦楚的心里放入甜，在他的失败里放入信念，在他的孤独里陪伴，在他的狂躁中无言，在他迷茫时指点。
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墓碑上镌刻的全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他们似乎是个异类，虽然事业死了，家庭经济状况也是弱不经风，可是他们的爱情好像还在这个坟墓里活着，而且还生出了更多的在乎和牵挂。也许坟墓并不仅仅只能掩埋死亡，或许，它是在播种另一个形式的永恒和重生。墓碑上还可以写下“琴棋书画诗酒歌”，爱情它随心而生，你喜欢、你珍惜、它就在。只要你不刻意埋葬，它就永远不会死亡。当然，没有爱情的人又何来爱情死亡呢？灵与肉互相拥有而又永不放弃的两个人，无论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亦或是在人间，他们的爱都在那里活着。
从结婚开始馨雅就慢慢地感觉到自己的一生将不会那么安稳，自己的丈夫看起来与大家是一样的但实际上与大家完全不一样。男人大多数都比较粗线条，而他却极度地敏感，似乎这个世界多了一粒尘埃他都能感觉得到，内心世界极不稳定就像一座涌动的活火山，让人永远都无法预知它会在何时喷发又将如何喷发。与他在一起就如同随着夜风起舞只能感觉到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却不知道要去到何方，就如同在大海中远航你不知道深蓝如洗风平浪静的时日会有多久、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的时间会有多长。
但馨雅却对他的神秘狂野和绝美的颜色而痴迷到不能自拔，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她需要心灵悸动的感觉，她喜欢在他的世界里喜怒哀乐的那种真切，她痴心于这个精灵一般的生命围绕着自己不断地闪耀着光芒，尽管可能会刺眼或将自己灼伤，但她已经抱定决心随他去做一生一世的远航，融在他的生命里，无论是甜蜜或痛苦，也无论是受伤或养伤，她都愿为他散尽芬芳，为他美丽绽放。她认为这是累世修定的缘分，她感谢命运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