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叩门
夜色如墨，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李家沟村口。方脸阔嘴，浓眉如刀，他像一抹游魂，目光锁定了村道旁那户亮灯的人家——王翠花家。
他听见屋里电视声：“紧急通知！盘山镇卫生院精神科患者张强今日下午伤人后逃脱！此人特征：身高约一米八五，方脸浓眉，大嘴高鼻，极度危险！请村民锁好门窗，切勿轻信陌生人……”
他敲响了贴着褪色福字的院门铁门。院里有狗吠，屋门开了条缝，露出王翠花警惕的脸。
“谁？”
“大妹子，我是村支书叫来查电路的，怕晚上线路老化起火。”男人堆着笑，声音刻意放柔。
王翠花皱眉：“没听说啊？当家的去镇上喝酒了，明儿吧。”
“就几分钟，查完就走。哦对了，能给口水喝吗？跑了一晚上，嗓子冒烟了。”男人用脚不着痕迹地抵住门缝。
王翠花犹豫片刻：“等着。”转身去倒水。
男人如鬼魅般闪身而入，悄无声息跟到了厨房门口。王翠花回身看见他，吓得搪瓷缸“哐当”掉地，水洒了一地。
“你…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别怕，我不害你。”男人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堵死了狭窄的厨房门，阴影完全笼罩了王翠花。“刚听广播了吧？那疯子…多吓人。像你这样，男人不在家，门啊窗啊，能挡得住那种发了狂的牲口？”
王翠花背抵着冰冷的灶台，浑身发抖。
男人咧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熏黄的牙：“我可见过不少，看着老实巴交，心里头…嘿，指不定住着什么妖魔。就像我，在镇上那卫生院干了三年护工，见多了。外表，信不得！”
王翠花脸色惨白，声音发颤：“你…你在那儿干过？”
“是啊，”男人笑容变得诡异，“住了三年呢。”
王翠花倒抽冷气，腿一软。
“不过，”男人声音陡然转冷，“我不是护工。”他眼中那点伪装的平和瞬间剥落，露出底下冰冷凶戾的光，“我就是广播里那个，‘逃出来’的张强。”
王翠花尖叫被扼在喉咙里，绝望地瞥向墙角的柴刀。
男人猛扑过来！
千钧一发！
“汪！汪汪汪！呜——嗷！”
院中一直被铁链拴着的土狗“大黄”，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吠，疯狂地扑腾撕扯着铁链，狗眼死死瞪着厨房方向，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攻击欲！
这反常的狂吠让男人动作一顿，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掠过眼底。王翠花趁机抓起灶台边的擀面杖，不管不顾地砸过去！
“砰！”男人偏头躲过，擀面杖砸在门框上。他眼神彻底阴鸷，正要再扑——
“嘀呜——嘀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撕裂了院外的黑暗！几辆警车猛地刹停在院门口，荷枪实弹的警察迅速下车包围！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
男人脸色剧变，显然没料到警察来得如此之快。他猛地一把掐住王翠花的脖子，将她拖到身前当盾牌，对着窗外嘶吼：“都别过来！退后！不然我弄死她！”
警察的扩音器传来沉稳的声音：“张强！放下武器，放开人质！你逃不掉的！”
“张强？”被掐得眼前发黑的王翠花，捕捉到这个名字，混乱的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过刚才电视屏幕上那张通缉令照片——方脸、浓眉、阔嘴、高鼻……与眼前这张凶戾的脸，瞬间重叠！
“不…你不是张强！”王翠花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通缉令上…照片…张强下午就…被警察在镇口击毙了！我男人…亲眼看见的！电视…电视里播了！”
男人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一僵！他眼中的疯狂凝固了，一丝错愕和更深的、被戳破秘密的慌乱取代了之前的凶悍。他下意识地扭头想去看那台还在发出沙沙声响的老电视，仿佛想确认这荒谬的指控。
就在他心神剧震、力道松懈的零点一秒！
“砰！”一声脆响！
厨房后窗的玻璃应声而碎！一个矫健的身影如猎豹般破窗而入！是早就潜伏在屋后的特警！电光石火间，冰冷的枪口稳稳抵住了男人的太阳穴。
“别动！警察！”
男人身体彻底僵住，掐着王翠花的手无力地松开。王翠花瘫软在地，剧烈咳嗽，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一名警察上前，动作利落地给他戴上手铐。另一名警官走进厨房，锐利的目光扫过男人那张特征明显的脸，最后落在他惊魂未定的表情上，冷冷开口：
“张强下午拒捕，已被击毙。你当然不是他。”
警官顿了顿，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
“说说吧，李国富，‘李老三’。你冒充逃犯张强，深更半夜摸进独居妇女家里，到底想干什么？上个月邻县那起入室抢劫杀人案，现场留下的半个鞋印和门框上提取的指纹，跟你‘李老三’的档案，可是对得上啊。”
被称为“李老三”的男人，那张伪装成惊恐逃犯的凶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被彻底扒掉画皮的、死灰般的绝望。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院外，警灯无声闪烁，映照着这个精心策划却撞上“死人”通缉令的凶徒，和他再也无法狡辩的罪行。夜，更深了。
